那朵冻硬了的玫瑰,是他在冰天雪地里,捧着站了三天,才鼓起勇气送给她的。
他第一次见到她,远远在那之前。
只不过那时候,泊风刚没了妈妈,孤苦一人,他不愿主动开口。
她见着那个女孩每日在那里画画,他就坐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
一坐便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终有一天再也看不见。
他才发觉,只有每天看她画画的时候,他才能勉强从生活的苦难中逃离一瞬。
女孩走了,这世界上仅存的那一点隐秘的希望,也熄了。
他的日子好苦。
苦到放眼望去只有荆棘和不堪。
他每一天都在苦苦煎熬着,他期盼着能再见到她一次,所以每天都会去女孩画画的地方等,半个月过去,半年过去,一年过去,她都未曾出现。
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或许命运偶尔也会垂怜苦命的孩子。
直到两年后的某一天,他在风雪中漫无目的地行走之时,又见到了前方那个仿若发着光的女孩。
那一刻他甚至以为那是梦境。
他不敢相信他的祈求竟然真的能被上天听到。
十七岁那年,那场风雪中的再遇。
他见到她光着双脚在雪地里肆意画着玫瑰的样子。
泊风觉得,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那一定是她的样子。
在重新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感觉到身体中似乎有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回流。
他觉得那或许叫生命。
她是他全部的光和希望。
她就是他的命。
手机震动的声音将泊风从回忆里抽离,转身走到窗边。
“喂。”
“泊风,你怎么还没来,不说出去一会吗?晚上的会怎么办。”
秦天溢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说一声不开了。”
“给同事们买点吃的,让大家该下班下班。”
泊风声音带着些疲惫。
“你没出事吧。”
“你要有事你直说啊,哥们儿多少能替你担着点。”
电话里这人明显声音带着着急。
泊风转头看了一眼桐落,酸胀到极致的心尖涌上一丝隐秘的甜。
只是看着她,他都觉得幸福。
“未婚妻生病住院了,来照顾几天。”
“嗯?”
秦天溢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谁生病了?”
“未婚妻。”
泊风又重复了一边。
“嗯?”
对面又是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疑问,甚至连语调都没变,短促有力又带着不可思议。
听起来很滑稽。
“对。”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沉默。
“哥们儿你是不压力太大了,不然我带你去我爸医院系统给你检查一下脑子?正好也让我发个关于天才动脑过多后遗症之类的论文。写好了可以给你个二作。”
泊风唇边哼出一个笑茬。
“婚礼请你当伴郎。”
“不多说,老婆打针我得看着药。”
嘟得一声电话切断。
鸢明公司。
秦天溢看着手机,然后又望着身后会议室的一众人。
“朋友们,其实有时候我也很无助。”
第36章 Chapter 36
桐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的烧退了个差不多。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有点发晕。
不熟悉的天花板让她第一时间以为自己是在法国,而后又意识到自己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回国,再然后她又以为自己是在北京的家里, 但她感觉自己家的装修又不是如此。
她做了一场混沌的大梦。
梦里, 她在如宁。住在那老房子里, 每天可以让风牵着她四处走,还可以自由自在地画画。
突然心头起了雾气,梦境与现实相连。
她再次起了恍惚, 既然根本不熟悉这里, 那这里该不会还是梦吧。
难道是老宅?
原来如宁老宅的天花板,是这个样子的吗。
下意识想坐起来,身体却是昏沉一片, 根本没法动。
烧久了眼睛黑压压一片, 她只见周围有光,但氤氲着并看不清晰。
既然梦里能看见大致轮廓, 那说不准还可以说话。
“风!”
急匆匆喊出来。
果然也是可以说话的。
但她不知道梦里的风在哪里, 是否在她的身边。
第一次遇到这么清晰又真实的梦境,或许是老天给了暗示,说不准等会她就可以看到风的脸。
一颗心愈发燥热起来。
即便找了那么久失望了那么多次,但每次只要遇到一点新线索, 她的心又会重新被期待填满。
只要跟风有关的消息, 哪怕只是一点点都可以修补她受伤的心。
没有回应。
她又叫了一声风。
声音有点哑, 还掺杂着些惊慌。
依旧是没有回应。
或许风不在老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