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梅倏地望向她们,那一瞬间眼中略有几分警惕和审视。
“你们好。”她招呼了一声,正对屏幕,眼神又变得清澈。
齐意三人都挤在画面里,她伸开手,把手机拿得远一些,“你好,我是齐意,是队内的上单,她是蒋淮嘉,打野,她是汤星佩,队内年纪最小的一位,打中路。”
介绍完后,齐意将镜头对准她们的客厅,又移向剩下的房间,“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假如你来了,就住这儿,不收房租。”
贺梅正仔细地看着,汤星佩突然问道:“你什么段位,愿意打辅助吗?”
贺梅点头,“愿意的,我目前是钻石。”
“这么低?”汤星佩脱口而出。
虽说青训营的最低门槛是钻石,但那些人年纪小,进步空间很大。而且钻石进去了也容易被淘汰。
汤星佩以为贺梅怎么着也得是个大师吧。
没想到汤星佩这么嫌弃,贺梅愣了愣,没说话。
齐意赶紧帮忙解释:“贺梅才17,而且刚接触游戏不久。”
这么年轻?汤星佩还以为贺梅二十多。
但她这次脑子动得比嘴快,总算是闭住了嘴。
她怕再说点乱七八糟的,就把新队友得罪了。
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总是这样,毫无眼力见,说出来的话会让所有人都不高兴。
那会儿她可以不在意,但现在不行,她可是要和队友们一起安安稳稳比赛的。吵架什么的,最好不要。
汤星佩没再说话,蒋淮嘉也一直很安静,没发表任何意见。
贺梅问:“射手呢?你们有教练吗?”
“射手暂时不和我们住一起。你放心,她是一位很好沟通的大姐姐,比你大六岁。她也是主播,名叫莲叶何田田,你可以去看看。至于教练,”
齐意偷偷瞥了江艺一眼,“暂时没有。我们自个儿复盘讨论。”
贺梅也安静了。
齐意挠头道:“你还有别的疑问吗?像我们吃饭的口味这些,你都可以问。”
贺梅:“是什么口味?”
“汤星佩爱吃辣,蒋淮嘉吃的清淡一些。”所以她们做饭都尽量折中,或者干脆不同口味的菜各来一份。
齐意:“我都可以,不挑。”
除了之前那个奇葩的榴莲螺蛳粉。
贺梅又问:“可以讲讲你们打电竞之前的经历吗?我想多了解你们一些。”
齐意主动道:“我的经历很简单,之前一直在上学。”
她简单讲了几句小时候的情况,以及后来参加选秀的事。
“我哥是知名电竞选手,但他不同意我打比赛,我就和家里人决裂了。”
最近这段时间,汤星佩的妈妈每隔一周给她发一条信息。她爹和她哥则像是死了一样。
汤星佩觉得很清静,她很满意,希望他们继续保持死人状态,别来烦她。
蒋淮嘉面无表情:“我没工作,所以来打比赛了。我不想工作,工作很累。我最擅长的事是什么也不干,光躺着。”
“训练也很累。”她补充道。
贺梅:“你的家人呢?”
蒋淮嘉抬起眼皮,“家人自然在家里。”
贺梅哦了一声,“看来你们都很幸运。”
“幸运?怎么看出来的。”汤星佩不解,家里人不支持她打比赛,这很幸运吗。
她目前相对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了齐意。
齐意不是骗子,游戏技术很厉害,同时还有毅力和决心,愿意组建战队。哦还有,人也很大方,不介意她脱口而出的难听话。
汤星佩非常想问,贺梅是有多么倒霉,才觉得她们都很好运。
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那边全是山,”贺梅竟一点不顾忌,面对她们这群陌生人显得格外坦诚,手上还在比划,“很大很大一片,我跑了一天一夜。”
汤星佩愣住,她老家是普通的乡村,虽然穷困,但也通了大马路。她完全想象不到一个人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才会被逼到在群山中逃跑。
她以前在齐意面前闹着说“要离家出走”,和贺梅的行动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汤星佩干巴巴地问:“他们欺负你么。”
闻言,贺梅微低着头,隔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妈病死了,我爹想逼我结婚,把我卖了,换彩礼钱。那个男的三十好几了,他来我家看我,那个眼神很恶心,就像看一坨猪肉。假如我不跑,我肯定被他们吃了。”
空气一下凝滞,气氛变得压抑。大家都在沉默。
选择逃跑,是贺梅这十几年来做过的最重要的决定。
其实以前的日子也很难捱,她妈她爸对她都不好,但她从没想过离开,可以说,她脑子里压根没有过这种念头。不管怎样,家都是她的避风港,她要依靠着家人才能活下去。
但就在她妈离世后,贺梅才发现,原来她爸是这样的恶人,比她想象中还要恶毒得多。
她妈哪怕对她再坏,都没提过这么早就让她结婚。
那天,那个陌生男的来她家里,三十几度的天气,贺梅觉得浑身冰凉,吓得直发抖。
她爸却笑得很讨好,迫不及待想要做成这份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