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厉老在一边又是另一副样子。
他长久地凝视一副画,像是魔怔了一般,又像是被画中图案魇住,模样颓败。
京安看向那画。
一只布满青筋的手洞穿人体,手里还抓握着心脏,鲜血顺着破洞滴答,浓稠的血液在地面积攒一地,红得刺眼。
当然这不算什么,至少京安觉得这个有着丰富阅历的老人不会因此就被吓到。
他目光真正的停留处是那手的主人,尸体后面露出来的半张脸。
阴诡又恐怖。
如果仔细辨别很容易就能发现那半张脸集结了太多人的特征。
那已经都不能称上是一个人了,不如说是好几个人组成了恶鬼模样,冲破画纸,邪恶地挑衅画外的人。
虽然只有半副身体,但这张画是厉京安画得相对完整的画。
“爷爷看出什么了吗?”
京安目光注视着这个老人。
再不唤醒他,他就要崩溃了。
听到她说话的那一刻,厉老嘴唇哆嗦,眼神还是没能从画里挣脱出来。
粘稠又阴暗的情绪像丝线一样细细缠绕他,让他只能看着这画,注视那上面酷似某些人的影子。
京安对他这样的表现早有预料,今晚的这一切她都设想过,也容许它发生。
修长苍白的手指落在半张人面上的嘴巴、眼睛、鼻子,还有那些重影部分的五官轮廓。
“是爷爷、是厉成鸿,还有我。”
厉老愕然地抬头。
京安对他难以理解的表情报以宽容,随即指着那颗心脏:“知道它是谁的吗?”
厉老原本以为那颗心脏才是京安的,画里人像部分是自己和孽障,没想到竟然还猜错了。
他嗓音沙哑,目光沉重:“那是谁?”
京安正欲开口,门口传来不耐烦的声音:“你们好了没啊。”
厉成鸿很嫌弃地站在离房间一步远的地方。
“都说了他是个疯子,不管怎么验他都是,要我说别浪费时间了,直接送精神病院吧。”
厉老终于肯把视线收回来,厌恶地看过去:“这没你说话的份儿,滚!”
要是在以前厉成鸿听到他这话还会怕,会义愤填膺,如今他不这样了,甚至带着洋洋得意:“我要是滚了怎么孝敬您老人家,这种神经病可不能照顾您后半辈子的,您就接受现实吧,厉家最后只能托付给我。”
“我再不成器,那也守得住家业,他这种精神不正常的就不一定了,现在看着还好好的,可指不定什么时候刺激到他然后疯掉啦。”
“之前还听说自杀了,你能保证他不会死在您前头?投资我比投资这个神经病有用多了。况且您还有两个正常的孙子,回报率自然不必说。”
他说完,给汤悦使了个眼神。
汤悦硬着头皮走过来,尽量说得专业:“老先生,根据画作给出的信息,您的孙子可能需要更深程度的心理治疗,否则很可能会养成反社会人格。”
“先前厉少爷在酒店打人就是预兆。”
厉成鸿摊手:“爸,早做决断啊。”
厉老不想看到他那张脸,对汤悦的话也反应平平,这里他更熟悉的是张医生,哪怕他早就有换掉他的心思,可真正要反馈的时候,他最先想到的还是他。
可张医生到现在也不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厉老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心慌气短让他连呵斥厉成鸿都做不到。
而厉成鸿因为老爷子这样,嘴角压都压不住,低头发了个短信。
不多时,早就等在厉成鸿车里的医生团队从车上下来,上到四楼,他们身上穿着的是第三精神病院的白大褂。
厉成鸿看到他们就直乐,指着一直没开口的京安:“就是他,赶紧带走,好好治听到没,这可是我们厉家大少爷呢。”
四楼由于有保镖在,那些带绑缚工具的医生根本没法子接近。
厉成鸿不耐烦道:“没看到老爷子都没说什么了吗,赶紧放人进来!小心我给你们辞喽。”
现在他俨然就是厉家的主人,肆意使唤京安的人。
老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不说话,京安意味深长道:“爷爷我要跟他们走吗?”
厉老张了张口,显然也没了主意,他其实也想找人治孙子,只是想法和厉成鸿不一样,他是打算买一个医疗团回来的,可要是让京安先去医院检查一下也未尝不可。
厉老十分纠结。
“我……”
“走什么走!”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压抑多时的愤怒,京安神色微动,那股运筹帷幄的神态不再,她迅速将画室的门半掩,将那些画作遮掉大半。
“你们是不是有病,光凭几幅画就要把人往精神病院送?疯了吧!”
狗狗祟祟听了一会的颜晴看到那些医生,再也忍不住,对着一屋子傻呗狂喷,当真是一点素质都不想有了。
“你们可真有意思,我小时候还被幼儿园老师诊断是智.障呢,现在不也聪明伶俐,简直不要太离谱,好好一个人要真送去精神病院,不疯也得疯。”
屋里的人对她举的例子狂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