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醉了酒的嘉禾,异常乖巧,吃完饺子,嘬了几口热汤,然后安安静静坐回马车角落,泪眼朦胧地打起了小酒嗝。
回到府里,又一声不吭躲进房间,扑上床塌,被子一卷乖乖闭上眼睡觉。
沈云亭坐在床边,皱着眉抓起她的脚踝,取下她尚穿在脚上的鞋子,温声叱道:“睡觉好歹脱鞋,傻瓜。”
嘉禾迷迷糊糊睁开眼,水光粼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她身旁的沈云亭:“思谦,你不要再说厌烦我了好吗?”
“我也是会难过的,很难过很难过……”她道。
沈云亭静静替她褪下罗袜,扯过被子盖住她脚,极轻地应了声:“嗯。”
他还想说什么,却听嘉禾迷迷糊糊地道:“差点我就不要你了。”
不要他?沈云亭一顿,陡然间心里窜起一团火,沉静的眼底隐隐浮起一股复杂的怒意。他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道:“不许,听到了吗?”
回应他的只有嘉禾轻轻的微鼾声。
嘉禾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一直重复着在丞相府书房的那段记忆。
她带着一封东西去找沈云亭,沈云亭见到那封东西,生气地用唇堵上了她的嘴,然后抵着她在整个书房留遍了令人羞于启齿的印记。
后面连着几日,嘉禾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梦,细节越来越清晰,只是记忆残缺,她始终看不清她给沈云亭的那封东西上写的什么字。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云亭看见那封东西会生气,会……会那副疯狂的样子。
因着这个梦,这几日嘉禾去书房找沈云亭的时候,总是忍不住面红心跳。
总觉得书案、墙、窗台、书架都让人“不忍直视”。
这日,她搬了凳子坐在书案前看沈云亭提笔作画,无端端又想起了那个梦,脸“嗖”地红了起来。
沈云亭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笔:“怎么了?”
嘉禾红着脸摇摇头,心虚地咬了咬唇瓣。
沈云亭忽问:“月信好了吗?”
嘉禾懵懵地点头:“刚好。”
“怎么忽然问这个?”
很快嘉禾便懂了他为何要问她这个问题。
她眼里眼含水光,两颊由微红变得通红,只觉得往后怕是连她现在坐着的这根凳子也无法直视了。
到最后,他覆在她耳边低哑着声:“再说一遍,不许,听明白了吗?”
嘉禾微潮的眼睛盯着他问:“什么不许?”
他不答,可嘉禾却从他眼睛里读懂了“想占有”三个字。
没歇多久,书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嘉禾一吓,来不及换上衣物,捡起掉在地上的裙子,跌跌撞撞躲进了不远处的松鹤山石屏风后。
第15章 滚开
来人是半芹。
沈云亭问:“何事?”
半芹道:“沈家大夫人来访。”
“不见。”沈云亭回绝地果断。
半芹得了答复,依然顿在原地未动,沈云亭疑惑:“还有事?”
半芹摇头,眼睛略略朝屏风扫了一眼,回道:“沈大夫人不是来见您的,她说她是来找夫人的。”
嘉禾一愣,岑雪卉找她?
沈云亭瞥向屏风后的人,眉心不由紧了紧,沉着眼顿了会儿,对半芹道:“让她在前厅等。”
嘉禾简单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去前厅见岑雪卉。
岑雪卉衣着素淡,额前碎发用插梳梳起,衣摆间透着些许药香味,让人觉得清淡干净。
嘉禾没想到岑雪卉会来找她,岑雪卉清冷淡泊,平日醉心药理,不喜应酬,很少出现在各家饮宴。
再加上沈云亭分府别住,与沈家那边的人几乎不来往。
故而她与岑雪卉之间的并无过多交集。除了上回在太傅府寿宴上她出言相助之外,其余时候她们不过是点头之交。
岑雪卉知道嘉禾心中所想,见到嘉禾便开口坦白道:“其实我是有急事找思谦,知他定然不愿相见,只好厚颜请夫人帮忙了。”
嘉禾疑惑:“是何事?”
岑雪卉犹豫片刻:“母亲她想见思谦一面。”
……
夜里,嘉禾躺在沈云亭身侧辗转反侧。
沈云亭被扰得无法入眠,缓缓睁开眼睛:“你到底要折腾到几时?”
嘉禾心里憋得难受:“你怎么不问问我,沈大夫人找我何事?”
沈云亭敛眸,还用问吗?有什么事,她都写在脸上了。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配合地问了句:“是何事?”
嘉禾心中纠结片刻,告诉他:“长公主的病愈发不好了,怕是熬不到今年初夏了。”
嘉禾口中的长公主便是沈翱的正妻,沈云亭的嫡母李蕙。
沈云亭“嗯”了声,没再说话。
嘉禾迟疑了一会儿:“沈大夫人说,长公主想请你我回去吃顿团圆饭。”
身旁之人久久无言,嘉禾没再继续说下去。关于沈家那段过往,嘉禾是知道一些的。
长公主李蕙年轻时乃是京城第一美人,裙下之臣无数,其中之一便是沈云亭的父亲前丞相沈翱。
沈翱出身世族,才学过人,又长得一副勾人的好相貌。风流公子之称闻名京城。喜欢他的姑娘不在少数,可他却看上了长公主李蕙。
美人傲骨,再加上追随在她身后的人不在少数,李蕙不喜沈翱风流之名,初时并未将沈翱放在眼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沈翱对她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