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离,她不想的,只要自己不曾做错事,姨父姨母与沈笑山,都是她不能割舍的人。反之,便只有忍痛离去。
话说回来,虽然原太夫人所说的一切不会影响到她的命途,相关诸事,也让她特别不舒服。
例如母亲与姨母的生母被处置了,例如解奕帆、解明馨的孩子已经病故。
那对兄妹为了孩子才铤而走险,却不知道,孩子早已不在人世。
陆语深缓地吸进一口气,起身道:“齐叔,送这人到官府之前,不需对她客气。找几个擅长折磨人的妇人过来,日夜看守在身边,把看家的本领都用上。”
“是。”
陆语走向密室门口。
“你何时把我送到官府?”原太夫人的语声分外古怪,高亢,却又明显地透着怯懦。
石门开启,有近身看守的人分列在原太夫人左右之后,陆语转身回眸,定颜一笑,缓声道:“到你生不如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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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太夫人讲述的一切,陆语命人誊录了几份。其中两份,此刻呈现在沈笑山与唐修衡眼前。
沈笑山看完之后,把纸张扣在桌上,转去取酒。
唐修衡看完之后,把纸张揉在手里,蹙着眉运气。他来之前,只听说了个梗概,一半日间得知期间这么多的龌龊、歹毒,又与沈笑山意中人相关,不免气闷。
沈笑山给他斟满一杯酒,“压压惊。”
唐修衡苦笑,“你倒是见怪不怪了。”
“的确。”
“陆大小姐作何打算?”唐修衡问。
沈笑山坐回到书案后方,饮尽一杯酒之后才道:“好歹得磨原太夫人几日,她不是性子急的人。”
唐修衡莞尔,“那多好。”
沈笑山一面斟酒一面叮嘱:“你别介入太多。”
“明白。我只帮点儿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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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太夫人的口供,陆语自然也给了姨父姨母一份。
原敏仪愤怒哀伤之后,便意识到在如今都是无谓的,于是告知陆语:“你看着办吧,那个人,我再不想见了。”
陆语说知道了,转而把原二老爷唤来,让他看生身母亲的口供。
原二老爷陷入震惊引起的长久僵滞之中,继而竟是暴跳如雷,嚷着要见原太夫人。
陆语答应了。
随后得到的消息是,原二老爷把原太夫人狠狠地数落了一番,原太夫人当场崩溃,号哭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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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语,始终没有切实的感触。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还没完全消化掉原太夫人那些话。换言之,她还懵着,没回过神来。
稀里糊涂的过了两日,到了唐修衡再次造访傅宅的日子,代安随行。
态度和气的寒暄之后,唐修衡指一指代安:“算是我半个干闺女。”
代安与沈笑山的渊源,傅清明与原敏仪、陆语都有耳闻,又知晓他与沈笑山的交情,听了这一句,因着他的年纪和出奇俊美的样貌,都忍不住笑了。
代安也笑,“年岁不大,却总说这种让人误会你已然一把年纪的话。”
“有么?”唐修衡笑容清朗,又转向陆语,“跟代安算是熟人了吧?”
“是。”陆语笑着点一点头,请他落座,唤人奉上大红袍和精致可口的点心。
叙谈期间,唐修衡始终是柔和又略显随意的态度,便使得傅清明与原敏仪的敬畏消减,随之发生的,是对于晚辈而生的喜欢、疼爱。
陆语自然看得出,他是刻意放下架子,讨得长辈欢喜,不由动容——他与沈笑山的交情之深厚,怕是和她与林醉的情分有得一比。
代安随行,便是来陪陆语说话的,这会儿坐过来,低声谈及沈笑山这两日的行径:“先生这两日脾气坏得很,连番的发落手下呢,把侯爷都惊得一愣一愣的——先生那样子,侯爷以前还真没什么机会见到。”
陆语心生笑意,“我还以为,他们只忙着喝酒呢。”
代安就笑,轻声道:“两只大醉猫,到晚间就开始喝。”
此刻的唐修衡,正与傅清明、原敏仪说着乐坊的事情。三个人相谈甚欢。过了一阵子,他提出觉得这宅子很不错,想四下转转,“听说两位刚痊愈,想来不宜走动,便烦请陆小姐为在下引路,让代安陪着你们说说话。”
傅清明与原敏仪自然称好。
陆语应声起身,与唐修衡相形出门,离开花厅,她问他:“想去何处?”
“哪儿都行。我其实是觉着这宅子地底下的玄机不少,就想四下看看。”
陆语失笑,“你倒是实诚。”
“一向如此。”
“那就先去高处。”陆语道,“到月明楼吧,在楼顶看看宅子的格局。”
“行啊。”
去往月明楼期间,陆语告诉他所经小院儿、小楼的名称及用处。
唐修衡神色悠然地观望。
到了月明楼,顺着外面的石阶到达楼顶,他问陆语:“那天你在房顶上晃悠什么?是偶然还是经常如此?”
“经常。”
“俗话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笑笑地看她一眼。
陆语如实道:“没法子,心烦的时候,就觉得屋子里盛不下自己。”
“有时候我也那样。但是,京城大多是四合院,鲜少建楼,唐府、程府亦然。我就算上房,也看不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