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衡瞥了董飞卿一眼,“瞧你那德行,好像多长脸似的。”
董飞卿理亏地笑一笑,摸了摸鼻尖。
代安不由得笑了,心想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把脉之后,询问代安几句,唐修衡唤人备笔墨,给代安开方子。
董飞卿起身伸个懒腰,“我去捯饬捯饬,省得见恩娆妹妹的时候不成个样子。”说话间,高大的身形已经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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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盥洗室返回寝室后,陆语坐在妆台前的锦杌上,对镜梳头。沈笑山折回来,她问:“等下要我帮你更衣么?”
沈笑山一愣,“我有手有脚的,哪儿就用到你了?”
“哦。寻常夫妻,都是那样,我自然要问你一声。”
沈笑山走到她身后,透过镜子看她,“我们不是寻常的夫妻。你要是同意,我倒是乐得反其道而行,每日伺候着你洗漱更衣。”
“……”陆语望着镜中的他的笑,笑得像只存着餍足之意的大猫,且有点儿坏。不,不是猫,是黑心狐狸。
沈笑山看出她有点儿拧巴,拿过她手里的牛角梳子,俯身搂住她,“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啊,横竖拿你没辙。”她抬手抚着他的下巴。
他亲昵地蹭了蹭她面颊,“累不累?还早,能再睡一阵。”
累是一定的,又折腾一场,腰腿酸软,可再累,今日也不能由着性子来,今日的事情可不少。“不睡了。吃完饭,喝杯浓茶就好。”
“等到午后,睡个午觉。捱过这两日就好了。”他柔声说着话,一手自有主张地把住一侧丰盈。
陆语抬手打开,嗔怪道:“手往哪儿放呢?”
他一脸无辜,慢条斯理地说:“那你说放哪儿。”
“怕你了成不成?”她笑着推他,“离我远些。”
他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手臂将她缠得更紧,“怕什么?”
“怕你又耍坏,把我拐床上去。”她轻声说。
“怎么会。”凡事得有个度,又怎么舍得难为她。他扬了扬牛角梳子,“好好儿坐着。”随后,帮她梳理七/八分干的长发。
陆语端端正正地坐好,唇角上扬成愉悦的弧度。
早饭十分丰盛,各色颜□□人、香气扑鼻的菜肴,盛在精致小巧的碗碟之中,另有灌汤包虾饺等面食和用大海碗盛着的羹汤,摆了满满一桌。
新嫁娘在这里的第一餐早餐,自然不能敷衍了事。
陆语真的饿了,吃得津津有味。
昨晚喝酒太多,沈笑山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瞧了她一会儿,也有了食欲,吃了不少菜,喝了一碗汤。
吃过早饭,时间是辰时初刻。沈笑山去外院,与昨日留宿在此的友人打招呼,喜宴后续一些事也需要他调配人手去办。
他抱了抱她才出门。
陆语唤上无暇无忧和本就在沈宅当差的双玉,在正房中转了转。虽然之前通过信件,已经对正房格局了如指掌,但终究不如眼见为实。
沈笑山的一个好处,就是话从不说满,这就使得陆语所见一切都比想象中更好。
信步游转期间,随行三名丫鬟笑盈盈地交谈。
陆语听到了不少事情——
双玉和一众丫鬟,都是夏日里才来到沈宅。在那之前,沈宅的女仆只有灶上和针线房里的几位妈妈。
她与沈笑山的婚事,在长安引起了轰动。
一来是她的嫁妆太多:双亲留给她的妆奁已然不少,姨父姨母又完全是嫁女儿的心态,筹备的嫁妆甚多,唐修衡给她添置的嫁妆,两位长辈也要她一并带上。
出嫁前,为这事情,她哭笑不得的,说随意弄几十抬应付场面就得了。本来么,嫁的那个人可是富可敌国的沈笑山,嫁妆就算铺出去几百里,于他也是九牛一毛,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姨父姨母的想法却是不同,他们说,嫁妆不是给他看的,是给外人看的,你得让人知道,自己也是身价不菲,嫁不嫁他,手里的产业都足够一世锦衣玉食。
她就笑,说是啊,长安城的百姓都知道,我在商贾之中数得上名号。
姨父姨母说那就对了,更不用低调行事——没法子,我陆恩娆不但银子多,傍身的名贵物件儿也多,姨父姨母给的嫁妆也是面面俱到,嫁妆就是越多越好,就是要风风光光地出嫁。
她被说得没词儿了,索性手一挥,说我不管了。
姨父姨母哈哈地笑,说本来就不归你管,回绣楼待嫁去。
于是,成婚前夕送到沈宅的嫁妆,是一百二十四抬。而出嫁之际,又有一百二十抬随行。理由是,第一次的嫁妆是江南陆氏夫妇留给女儿的妆奁,第二次是傅家嫁女儿。
掏心掏肺对她好的两位长辈,她承欢膝下的时日,不过区区三四年。
阵仗大小,她倒是无所谓。往俗了说,她算是腰缠万贯的小财主,姨父姨母的新月坊这些年也没少赚银子,别说二百多抬嫁妆以私藏的古董字画珍玩居多,就算是现买,弄出这阵仗也不是难事。
看热闹的人们却与她心境不同,为之兴奋不已——双玉笑道:“嫁妆安置在外院,好多人看,有人说江南陆家的财势底蕴不可小觑,有人说傅先生和太太真是把外甥女当成了亲骨肉,嫁妆准备得太丰厚了些。”
嫁妆已叫人津津乐道,沈宅这边喜宴的排场,亦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