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珑携了陆语的手臂,“这两个人……”
“不理他们。”陆语笑问,“手边的事忙完了?”薇珑平日里,不是把一件事没完没了地延后,就是一开头就要做完,记载见闻心得一事,当然是刻不容缓的迫切心情。
“嗯!”薇珑点头,“再整理一番就行。对了,我誊录了一份给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那太好了。”
小厮转回来,奉上一小盏汤。
陆语慢悠悠地喝汤,其余三个人则津津有味地享用她带回来的吃食。
外面的风更急了,卷着细碎的雪沙,室内光线更暗了。廊间一名小厮含着欣喜的一句“下雪了”传入室内。
“掌灯吧?”沈笑山对薇珑说,“再没点儿光亮,你就要把碗碟当饭吃了。”
薇珑笑着说好,“点一盏小宫灯就好。你想想,外面下雪,我们守着火炉,多好啊。太亮了,就不是那意思了。”
沈笑山无所谓,示意小厮照办。
董飞卿却道:“矫情!”
“又不是一年两年了。”薇珑说,“比起你还差了些。”
董飞卿不理薇珑,是闻着烤红薯的味道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起身走到火炉前,去取出来。
薇珑跟过去,探头探脑地看着,“哥,先挑一块最甜的。”
董飞卿瞧着她。
“给恩娆的!”薇珑简直忍无可忍了,素手轻拍他肩头一下。
“这还差不多。”
陆语和沈笑山大乐。近前这兄妹两个,随时随地能找到斗嘴的由头。
“拿好。”董飞卿用铁钳夹出一块不大不小的红薯,用油纸垫着,递给薇珑。
薇珑接到手里,很烫,她用两手倒腾着,快步走回到陆语跟前,“飞卿哥烤的红薯可好吃了,快尝尝。”说话间,把红薯放到桌上,“烫着呢,小心些。”语毕又折回到董飞卿那边,“第二好吃的是我的。”
董飞卿撑不住,笑了,“好像你能看出来似的。”
陆语笑着拿起红薯。
沈笑山本想帮她,却见她并没有显得耐不住那份儿烫似的,也便没动。
陆语把香香甜甜的红薯掰成两半,自然而然地递给他一半。
他笑着接过,看着她的手,“还行啊。”
陆语就对他扬了扬眉,笑。做手艺活儿的手,寻常的冷、烫,都耐得住。
那边的薇珑正在抱怨:“董先生,你把我当傻子是不是?这么大块的,不可能甜。”
“你这是什么脑子?这块是最早扔炉子里的,我本来想自己吃,结果你非要起哄,才加了几块儿,忘了?我想吃的,能不甜么?”
“要是不甜,我可不依。”
“这话说的,不给你不就结了。”董飞卿把好大一块红薯抢回手里。
“不行。”薇珑忙道,“一人一半。”
董飞卿伸出一手,做出个掐她脖子的手势。
外面风势依旧,只是风中多了鹅毛般的雪片,飞舞盘旋,悄然无声地落地,迅速把地面铺上一层霜白。
野味火锅准备起来容易些,沈笑山和董飞卿只需备好锅底、高汤、配料,所需食材,让厨房循例切洗就行;八宝豆腐也不难做,将所需配料备齐,吩咐厨子估算着饭点儿下锅烹制就成;耗时间的是八宝肉,准备齐备,用小火蒸上,火候差一点儿,味道就会减一分。
是以,这日的晚饭,到戌时才上桌。
四个人都不想离开满室香甜与欢笑声的书房,便原地不动,让仆人把饭菜摆在八仙桌上。
都是特别愉悦的心情,是以,酒自然是少不了的,送到桌上的,是馥郁绵香的陈年梨花白。
酒菜上齐之后,薇珑又让小厮加了一盏羊角宫灯,“不然看不清这么好的菜色。”
席间推杯换盏,闲谈时,薇珑问沈笑山:“哥,近期真不能回京一趟么?叔父婶婶和我爹娘、公婆就算不想见你,也想早些见到恩娆。恩娆给他们的礼物,可都送到他们心坎儿上了。”
沈笑山缓缓摇了摇头,“我出门之前,就是被不少不好推辞但又打心底不愿意接的事儿烦的,算是躲清闲才出门的。
“不管什么事,拖个一年半载的,任谁也就没了兴致。年末或是年初,那些人不是为年关发愁,就是为了开春儿的支出发愁,得知我回去,恐怕眼睛都要绿了。
“缓缓吧。我也真还有别的要事要办。
“恩娆与长辈们,迟早能相见,不争这一时。”
薇珑想一想,会过意来。让他沈慕江为难的人,不外乎是京城的达官显宦,甚至是内务府里的人。求财的人比比皆是,他若是全都不给好脸色,少不得生出诸多是非,搁置不理反倒是最稳妥的方式。
董飞卿接话道:“缓一缓,也算是给彼此留了余地,往后说不定有互惠互利的机会。不然的话,那些人,给点儿颜色就能开染坊,驳了就要跳着脚地生事,不如清净些。”
听得出,他是知晓那些事情的。
薇珑颔首,“明白了。”心里却知道,他们口中的一时、缓一缓,恐怕要一两年之久。
要等那么久,才能再与陆语团聚,只一想,便已满心不舍。
陆语见薇珑神色有些失落,连忙岔开话题,问董飞卿:“哥,走镖不是特别辛苦么?你又不是没别的事好做,镖局里又有方镖头那样的好友,怎么动辄亲自押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