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他闻到了一种香气,异常的……好闻。恰似花香,清甜、馥郁。她汗出的越多,香气就越浓。
无疑,是她的体香。
陆语翻了个身,语声沙哑而清浅地道:“先生,看在我半死不活的份儿上,卖身契和生死文书的事情,到银货两讫之日再公之于众吧?”
病重至此,还不忘记斟酌眼前情境,可见脑子是一刻都不得闲,活活累死都是顺理成章。沈笑山扬了扬眉,不予回应。
第6章 小疯子
罗松快马加鞭,很快折回傅宅,除了药,还带了一个药箱。
将药瓶递给沈笑山的时候,罗松磨磨蹭蹭的,“先生,这药……要不然,您给陆小姐换个方子吧?”
沈笑山磨了磨牙,“少废话。”
罗松见自己可能要挨揍,这才把药瓶双手呈上。
沈笑山回到里间,让陆语服一粒药。
陆语道谢,当即服下。
沈笑山在书案后面落座,一边翻阅她收藏之物的明细,一边跟她说话:“我要在你这里住几日。”
陆语挣扎着下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户,吩咐侍立在廊间的人:“去知会管家,让他安排人给沈先生收拾出一个院子,要最好的,再挑几个伶俐的小厮丫鬟婆子服侍沈先生,记住了,要把沈先生和随从当神仙一样供着。”
有丫鬟称是而去。
沈笑山失笑。
在外面的罗松则哈哈地笑出声来。
陆语连关上窗户的力气都没了,晃晃悠悠地回到美人榻前,一头栽到上面,扯过毯子,蒙住头。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无忧、无暇回来了。
陆语听到她们进门的声音,拉下毯子,先让她们见过沈笑山,“这是沈先生。”
两个人一起屈膝行礼。
沈笑山抬了抬手,饶有兴致地继续查看陆语的私产明细。别说,她年纪不大,手里的好东西是真不少。
陆语问起西院那边的事:“打了原友梅没有?”
无暇道:“打了,原太夫人亲自请了家法,看着人打的,原大小姐掉了三颗牙。”
无忧则呈上一叠银票,“原太夫人取了一些体己银子贴补原大老爷,这才凑齐了。”
陆语摆了摆手,语声透着些许丧气:“拿去孝敬沈先生吧。”
无忧称是,转身交给沈笑山。
沈笑山心里笑得不轻。她别别扭扭地认怂服软的时候,乐子是真多。他对银钱没兴趣,倒是好奇数目和得来的原由,便一面清点,一面问她是怎么回事。
陆语说了说卖宅子给原府的事,末了道:“这是早就定下的事。”
沈笑山过完数,随手把银票放到一边,“四万零二十两,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陆语道:“那边有人欠我二十两,还欺负我的丫鬟。”
沈笑山明白了整件事的梗概,没撑住,笑出来。
无忧眼角余光瞥着他,念及卖身契的事情,想哭。
陆语吩咐两个丫鬟:“让人把地契房契送过去。下去歇着吧,无暇记得擦点儿药。”
两个丫鬟称是退下。
沈笑山吩咐陆语:“你老老实实歇一阵,我等着看你的琴和木料呢。”
“……是。”陆语老大不情愿地应声。她不是放不下身外物的人,可古琴、木料除外,一想到那些东西都归他了,实在是肉疼。
他之于自己,应了那句俗话了:什么你的我的,人都是我的。
这日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陆语闭上眼睛,让自己放空心绪,好生歇息。得快些好起来,好了才有精神想转圜的法子。
服下的那一粒药,渐渐发挥效用,疼痛减轻了,有暖流蔓延至四肢百骸,很舒服。但是,也让她四肢无力,头脑昏昏沉沉的,分外渴睡。
在院中的罗松是个闲不住的,跟无忧聊起家常来,比如这宅子占地多少,后园有哪些赏心悦目的景致。
无忧记着陆语让她们把沈家的人当祖宗一样供着的话,打起精神来,一一回答。
两人交谈的声音传入室内。
恍惚间,陆语听着罗松的语声,觉得挺有趣的——他说的一口京片子,大抵是京城人,或者是在京城长大。
浓重的睡意袭来,她噙着一抹微笑,翻了个身。
将要堕入梦境之际,京片子和姨父信上的京城二字联系到了一起。
她猛然睁开眼睛,掀开毯子,跳下地。
起的太猛了,险些摔回去。
她也不管,火急火燎地向外走,扬声唤“无忧”,吩咐道:“让管家到他理事的小书房等我,我有十万火急的一笔账要跟他算!快快快!”
语声刚落,人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沈笑山看着她,又想皱眉又想笑,“你一年要摔多少个跟头?”
陆语勉力站起来,面上绽放出璀璨的笑容,“多谢先生。你可能真的救了我的命了。”说完,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
把沈笑山看得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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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盛的小书房,无暇、无忧在门外守着,陆语和齐盛在室内相对而坐。
陆语虽然乏力得紧,大眼睛却灿若星辰,“姨父的意思,很可能是提醒我,他们失踪与京城人有关,什么鸭梨、茉莉茶,大抵不需要深究。
“姨父姨母经常来往的好友、生意人,是不是有几个来自京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