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睿笑得更欢，下车前拍了拍姜逸的肩膀示意他打开后备厢，又转头对冯时调皮地眨眼：“这里不能久停，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告诉你。”
杨思睿很快就拿好后备箱的背包和手信，挥手和他们道别。
姜逸却没有急于将汽车重新起步，而是开口让冯时换位置，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异样：“你坐前面来吧。”
“好的。”冯时立刻依言动作起来，她没有让别人给她当司机的习惯，坐回后座也只是因为之前返程一直在后座落座，既然姜逸现在提起，她自然不会落他的面子。
冯时系好安全带后，姜逸立刻换挡起步，将车子迅速驶离原地，一连动作连贯急促得仿佛后面有交警在追。
车内安静得只能听见微弱的发动机的声音，冯时这才察觉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姜逸关掉了，她瞥一眼姜逸萃满寒冰的脸色，扭头将视线移至窗外，并不打算主动触霉头。
然而姜逸并不准备放过她，他竭力平静的语气里仍然有掩藏不住阴阳怪气：“我以为是阿姨和冯叔让你多带，你这次才买这么多手信。”
冯时抿唇，用若无其事的轻松语气回应他：“乐于分享嘛，我给朋友也多带了一点。”
姜逸笑了，眉宇间却是和他笑容截然相反的冷淡：“那你给他求平安符了吗？光禄寺的福袋听说很灵。”
冯时的目光和食指上的一截死皮较上了劲：“没有，我俩现在还没到能送这种东西的程度。”
还没能，就是期待能的意思。姜逸在这一刻才承认，冯时的语文学得不错。
姜逸脸上难看的笑意尽数敛去，下颌线条绷成一条僵硬的曲线：“呵呵，那祝你早日心想事成，送出辛苦求的平安符。”
身体语言永远比表情更加诚实。冯时没管住自己的眼睛，在视线触及姜逸因为怒火而青筋迭起的手臂的时候，她将那句“谢谢”完完全全咽进肚子里，反复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气他，安全第一。
许是一秒也不想再看见冯时，今天的姜逸绅士风度尽失，姜逸甚至不愿意将车开进地下车库。他将车停在冯时小区门口，也不说话，也不愿意帮冯时取下后备厢的行李箱，就像个滴滴司机一样用目光暗示冯时麻溜下车。
冯时险些被气笑，丝毫不怀疑下一秒姜逸会出示二维码，让她扫码付款。
她深吸一口气，在心底默念大悲咒，翻了翻包包，找出给姜逸求的那三个平安符放在中控台。
冯时竭尽全力露出相对友善的微笑，尽管这微笑怎么看也十分勉强：“这是我给你和阿姨叔叔求的平安符，记得转交给他们哦。”
说完冯时也不看姜逸什么反应，干脆利落的用最大的力气甩上车门。
驾驶座的姜逸在短暂的反应过后连忙下车，却被冯时一个冷冽的眼神制止：“不用哦，我买这么多手信是因为我自己搬得动。”
姜逸僵立在原地，看着冯时借着一股怨气一鼓作气将后备箱的行李箱和手信全部取出，提着大包小包刷脸走进小区，甩给他一个冷淡的背影。
姜逸无奈又好笑，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生物之一，她们可以拧不动瓶盖，也可以一把提起几十斤的东西，这一切只取决于当下的场景需要她们有多大的力气。
姜逸原本以为冯时是给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却忘了她和他一样睚眦必报。她反手就在群里@姜逸妈妈，和他妈妈说托了他带她求的平安符，又拍了大包小包甩在小区广场的图片，声称自己下车太匆忙忘记道谢，@姜逸感谢他送她回家。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冯时是在阴阳怪气，哪有送人回家只送一半，让她一个人提着那么多东西回去的。
果不其然，姜逸回家之后被他妈妈臭骂一顿，说他一点谦和礼让都不懂，连妹妹都要欺负。是的，妹妹，姜逸的妈妈一直觉得好友的女儿是妹妹，即便冯时只比姜逸小半个月而已。
姜逸被骂也无所谓，左耳进右耳出，嘴角甚至诡异地勾起一抹很淡的笑容，让姜妈妈隐约觉得儿子出门一趟是中了什么邪。
第9章 09
高考成绩公布的日子如期而至。
在查到自己高考成绩的那一瞬，冯时眼前一花，险些落下泪来。即使还没有翻书查看 Z 大去年的分数线和排名，冯时已经得出她高考稳定发挥的结论。没有涂错答题卡，没有奇奇怪怪的意外，正常发挥出应有的水平。冯时直到这一刻终于长舒一口气，无论最终是否能录取心仪学校，她已经为她这十二年的寒窗苦读交出了一张令她自己满意的答卷。
冯时随手将成绩截屏到家庭群和几个好友所在的小群里，从抽屉里抽出那本花了几十块买的厚重的报考指南，盯着封面发了一会儿呆。
用抛硬币决定某件事，等待硬币落下所代表的结果的人，通常在等待的过程中就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冯时这会儿还没翻开这本报考指南，光是看着封面心底就已经清楚，无论是否能够达到去年心仪大学的排名，无论最终是否会被心仪大学录取，她都不会再复读了。
对于 D 省的人而言，Z 大是可以媲美清北的存在。而冯时对于 Z 大并没有执念，或者说高三那样艰苦的噩梦战胜了她心里那点算不上执念的好胜心。
几乎没有人愿意重复高三的经历，它是那样的苦涩辛酸和复杂，它代表着一次次被成绩冲垮自信，它也代表着一点点进步带来的强烈的兴奋和更大的迷茫，没有人知道你下一次会不会继续进步，而你为了维持这样的进步又需要花费多少的努力。更残忍的是，随着长大你会逐渐发现，努力是一道毒鸡汤，努力并不是一定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