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敷衍着电话那头的人，眼神在烤肉和炸鸡之间徘徊，举棋不定。热量爆炸的一顿，不管点什么都有种负罪感，伸手捏了捏腰部，肉感 Q 弹；转念一想，好歹一米七五的身高，真长了肉匀一匀也还好。
她一贯善于开解自己；没有什么事值得钻牛角尖，也没有任何人值得自己一再难过。
“莱，你在听么？”
“在，你说。”
电话那头正喋喋不休他本周的安排，兴致盎然。比如这两天和同学约好一起高尔夫，周中等姜莱回来两个人可以去湖边骑行，他最近发现一个徒步路线很不错，坡度不大直达山顶，备好三明治和水一天时间往返足够。
姜莱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打断，一手扶额低声回应，心里隐隐后悔为什么要和学弟恋爱；或者说，为什么要和一个有恋爱脑的男人恋爱；真的就...有点吵。
她耐着性子给出女朋友该有的回应；一面反思到底两周前是抽什么风答应了对方的表白。也许是月色正好，又或者是夏日的晚风容易醉人，当近一米九的 Kevin 站在她面前心不在焉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垂下湛蓝的眼眸小心翼翼诉衷肠，讨好般勾起她手指轻轻摇晃。
那一瞬间她承认，沉寂已久的心也跟着晃了一下；只是那一下，很快又恢复平静。
等她终于点好单，电话那头的男人已经说到了下个月的安排，事无巨细。
“Kevin，我准备吃饭了。”她压住心底冒出的不耐烦。
“哦...那我挂了，love you。”
“me too。”大舒口气。
硕大的铁盘占了半张桌子，里面盛着的烤猪肉排正滋滋冒油，滚烫的热气裹挟肉香引得人食欲大动。一口肉一口酸黄瓜，再来几口热量爆炸的洋葱圈，垃圾食品让她快乐。
桌上的手机屏幕一闪，航班 app 的推送消息进来；她斜睨一眼，骂了句 shit - 飞机又延误半小时。
计划被打乱之余也给人意料之外的闲暇时光，她索性不慌不忙品尝美食，眼神在几大社交平台间快速切换。先去 ins 发几张私人照片，再去微博回复一下粉丝留言，然后一本正经解答几个本科生的课程问题；最后不忘查阅导师发来的课程目录、书单以及作业安排。多线程处理效率惊人；唯一不好的是，低头太久颈椎受不了。
她缓缓抬起头活动脖颈，放空的眼神在熙熙攘攘的旅客身上扫视，最后聚焦到店内的一个角落。眸光一闪，几乎一眼就认出那个熟悉又亲切的背影。她不假思索起身走到那人身后，脸上难掩欣喜之情，狠狠拍一下他的肩，“姜一南！小叔！你怎么在这？”
任谁猝不及防被重重一拍都要花几秒钟回神，这个被她称作小叔的男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此刻正捂着胸口皱着眉看上去惊魂未定，“姜莱，你下次玩突然袭击可以，但能不能下手轻一点！”
“说，你怎么在这！”姜莱眉飞色舞，沉浸在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中。
“去西雅图开会，你呢？”
姜莱撇撇嘴，“去三番，导师新开了门暑期课，我就是苦力。”
“哈哈，加油，熬过去就好了。”姜一南推推眼镜，博士毕业不过两年的他现在倒真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你还特意从圣芭芭拉开车来洛杉矶飞？”
“不然呢？圣芭芭拉机场航班少，这边便宜啊。”
“没想到你都工作了，还这么寒酸~”姜莱口不择言，不禁看到了自己几年后的样子，一个“穷酸”的助理教授。
姜一南开怀大笑，对寒酸这词并无抱怨，半真半假的，“能将心神和精力全部奉献给最爱的地理，是我的荣幸。”
“打住，当年被你拉进地理这个坑，害的我至今还在深渊里无法自拔。马上登机了，先告辞。找时间约饭！”
姜莱说完甩着马尾辫转身要走，没成想被姜一南叫住。
“诶诶诶，你还没和梁知予打招呼，不认识他了？不至于啊”，说话间指着对座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甚至头都没抬的男人。
姜莱终于将眼神挪到这个男人身上。被点名的男人欣然抬头，那张脸看上去温润亲和，深邃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他和姜莱眼神对住时露了个浅笑，“姜莱，好久不见”，音色一如既往的低沉，浑厚，还带着点蛊惑。
姜莱蹙着眉佯装没留意，摆出的招牌营业笑容在眼神落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时微微一怔，“当然认识”。
姜一南激动地拍了下手掌，“我就说，不过两三年时间，大家都没什么变化怎么会认不出。”
“这不是顾着和小叔你叙旧，都忘了看别人嘛。”姜莱撒着娇。
“在外面你还是别喊我小叔，瘆得慌，总感觉憋着什么坏心思。”姜一南抱拳求饶。
她爽朗一笑，眼神又不自觉瞥到他身上。对方坦然迎接她的注视，气氛僵持了好一会，像是无言的对峙。
“梁知予，好久不见。哦，不对，我是不是应该喊你小梁叔更合适？”
“随你。”
第2章 第一周 （2）深海的鱼
对方口中淡然吐出的二字如冷气般将空气凝结，姜莱的呼吸也跟着停滞几秒。
此刻她并没什么叙旧的心情，不打算问他什么时候回的美国，今日为什么会和姜一南一起去西雅图开会。她不由自主捏紧行李箱的栏杆，压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挺直背脊莞尔一笑，“你们一路顺风，我得准备登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