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旧友,周岚月藏不住雀跃,从殿中出来后凑到几位两江旧部身边一起走,回忆着秦未柳过去的糗事。
七嘴八舌间,众人俱是乐不可支,等到笑够了,又纷纷露出怀念之色。
戎马黄沙的日子艰苦,条件不知比如今差了多少,但心总归是放松的,不必日日防着暗箭伤人、勾心斗角。
她把手背在身后,继续与他们并行,好奇问肖远:“若现在叫你回江北大营,你愿不愿意?”
“倘若是陛下的命令,我自当遵从。”
肖远与她闲聊,坦诚道:“可若要我自己选,我还是想要留在陛下身边。”
如今朝堂危机四伏,处处是陷阱,锦城之祸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经历万难,最终保住了锦城,众人说天佑我大魏,赞官兵英勇,但期间死了多少兄弟、付出了多少代价,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至于那些歌功颂德的人中究竟藏了多少敌人和渣滓,他们依然不得而知。
在这样的紧张中,陛下嘴上不说,心里必然不会放松。
他是红缨军统领,陛下的亲军,一旦遇上危机,他愿成为第一个冲出去护驾的马前卒。
周岚月啧了一声,调侃道:“还‘想留在陛下身边’,谢时予同意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肖远一愣,听明白她在曲解自己的话,面露窘色想要辩解。
谢成在一旁听着他们跑偏,帮着驳道:“你少胡诌,我们督帅哪有你这样,小肚鸡肠整日给人扣帽子!”
“啊好好好!我小肚,我小肚行了吧?”
周岚月纯属吃饱了没事干,为免被两人围攻,当即能屈能伸服软,接着说秦未柳的事:“那什么,明日我在广盛楼设宴给秦九接风,你们俩记得来。”
她微微凑近了些,低声兴奋道:“这次我非把他灌趴下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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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静夜里花草摇曳,在远处宫室烛光的映衬下便显得昏暗了。
一阵错落的脚步声响渐渐变大,锦袍男子的步伐稍急,几乎是小跑着,拉着青衣女官一路行至凉亭处。
他停步,转过身时眼底盛了星星。
照水第一次这样不顾仪态在宫中奔跑,幸好夜晚少有人来。否则,她这个御前女官可要礼数尽失了。
她呼吸不再平稳,用手扶了扶鬓边晃动的步摇,一向平静无波的眼中少见地有了嗔怪之意,“做什么跑这样急?宫中不可失仪。”
“才见面就凶我?你怎么这样。”
秦未柳不习武,这样宽袍大袖地跑了一段更是累得慌。他喘着气,神情却不见疲惫,反倒精神抖擞,眼中亮着光。
他委屈地抱怨了一句,伸出手抓住她衣袖,如小狗摇尾巴般晃了晃。
照水久未被这样对待,被捏住衣袖的那一刻下意识缩了缩想要抽出,但一想是面前是他,也就放弃这念头随他去了。
幽暗的光里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她声音略低,辩解道:“我没有凶你。”
“那就好,我也猜你舍不得。”
秦未柳满足了,贫嘴一句后拉她坐下,松开她衣袖而去拉她手,在得手后高兴地笑了,“这么久没见,你可曾想我?反正我是想你了。”
他不满地捏了下她手指,“你在宫里不出来,我在江北都不能给你写信。”
“我在陛下身边当差,自然不能与外面随意通信。”照水只当没听见前面的问题,抓了后面的话答道。
秦未柳叹气,心知只能接受,正欲顺着继续说,却又想起什么,反应过来她想蒙混过关,紧追道:“你怎么回话回一半啊?上一个问题还没给我答复呢!”
照水见忽悠不过,默默别开头,可又被秦未柳急着催促。
她没办法,脸上悄然带了薄红,最后松口答道:“我与你一样。”
她这样说虽然绕了弯子,可意思不还是一样的吗?
秦未柳向来懂得知足,知道她说不出直白的话就不强求,双眼一刻不移地注视着她,其中的笑意多得要溢出来。
照水被他盯得耳朵发热,心跳得咚咚作响,装作无意地垂下眼掩饰仓皇,找话道:“这次来魏都打算留多久?”
秦未柳不回答,而是歪了头反问:“你想让我留多久?”
没有听到答话,他笑了,不再为难她,自己说道:“以我秦九神医在民间的名声,进宫为御医想必绰绰有余?”
听他话中之意,是打算在宫中长留?
照水以为他在开玩笑,愣了一瞬后错愕地抬起头,追问:“当真?”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面上有了喜色,但很快又消散了,直觉是他在胡言,“秦家世代居于江北,一向只在两江一带行医,少有进宫为御医者。秦老太爷年事已高,怎会许你在魏都长留。”
秦未柳听完不乐意,驳道:“怎么就不许了?我爹身体硬朗得很,现在日日喝茶遛鸟,根本没心思管我,听说我要入宫后高兴还来不及。”
他凑近了些,又补充说:“况且,我也是为我的终身大事着想,谁能拦着我,耽误本公子的青春年华?”
听出他意有所指,照水的脸腾地一下红起来,手心被温热捂出了汗,一言不发想要把手抽出,秦未柳却脸色坦然,缠着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