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他轻飘飘一摆手,像是要吩咐什么,还没开口,门外急匆匆进来一个禁卫,手中拿着几封信件:“督帅,青竹院找到了!”
谢韫拿到东西,拆开一看,果然与昨日奸细身上那封信能对上。
他面色沉下来,道:“是这东西。”
主位上的朱绣神情大变,立刻站起了身。下一瞬,一身翠衣的俊俏公子已经被押了进来,重重扔在地上。
她一惊,下意识叫道:“月溪?!”
“殿下!月溪冤枉!”
月溪被摔得头晕眼花,看到朱绣就如同遇上了救世主,当即想挣脱寻求庇佑,又被身后的侍卫扣住压倒在地。
他顾不上疼痛,竭力抬起头申冤:“殿下,这东西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
“此人胆敢私通逆贼,暗泄天子行踪,按律应押入大牢,严加审问。”
谢韫道:“证据确凿,臣要将人带走,望殿下担待。”
“慢着!”
这样草率又仓促的行事令朱绣起了疑心,她高声喝住,道:“此事尚有疑点,未尝不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的人,督帅说带走就带走,未免过于轻率。”
“殿下,是燕若,一定是他!是他害我!”
“住口!”朱绣显然不信,认为是他情急乱咬人,她厉声呵斥,没空与月溪多说,一心等待着谢韫的回应。
谢韫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饶有兴趣道:“依殿下之意,臣该亲自留在贵府断案,还是更简单些,把人直接交给殿下处置?”
他话中明显有讽意,神色冷然:“殿下百般维护一个细作,让臣很难不怀疑其中用意。”
朱绣没想到他敢如此大不敬,脸色气得发白,岂料他还不罢休,又添了一把火:“公主府出了细作,此乃大事,殿下还是想想如何保全自己,还有这府上剩下的人。”
这番话如同兜头一盆冷水,登时让朱绣冷静下来。
窥探天子踪迹,下一步就是刺杀。她府上出了这样的人,不论真假,在人心里总会是根刺。
世间事真真假假,假的也能传成真的,若是让朱缨以为她心怀不轨,由此生了猜忌……
她心头微惊,忙压下情绪:“督帅此话的意思是……”
“殿下聪慧,怎会不明白其中道理?”谢韫唇角微微一扬。
“狡兔三窟,反贼可比我们想象中还要谨慎许多。细作出在殿下的地盘,即使抓起来严加拷打,想要顺藤摸瓜,揪出真正的幕后之人也是难上加难,届时不仅没能查出,还让殿下沾上一身腥。殿下不想蒙受猜忌,自然要表忠心,若能快刀斩乱麻,将这细作即刻诛杀,谁又能说半句不是?”
“不,殿下,不要!”
话说到此,月溪不是傻子,面色苍白如纸不住地摇头,惊恐地剧烈挣扎起来。
月溪能听明白的话,朱绣自然不会不懂。
她袖中手指紧握,没有说话,垂眼艰难望向地上跪着的人,眼中有不忍、有踌躇,可以看出正经历着激烈的心理斗争。
不管谢韫居心为何,他所说的确实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
府上混入了奸细,她身为天子手足,只能有失察之过,绝不能被其他更大的罪名脏了身。
至于月溪究竟是有罪还是无辜,其实并不重要,她必须推出一个替罪羊,才能保下整个公主府。
事情出在一人身上,就在一人身上结束。
“月溪,本宫对你太失望了。”
她眸中动摇渐渐褪去,在月溪越来越绝望的注视下,沉声下了令:“拿鸩酒来。”
“殿下!不是我,我真的没有!”
“殿下不要!殿下!”
朱绣脸上没有再出现一丝多余的神情,像是没有听见求饶声,漠然背过了身。
去拿毒酒的人回来得很快,两个粗使婆子手上力道极大,不顾月溪的哭叫,掰开他的嘴,将发黑的酒液直接灌进了肚。
毒性发作,月溪因痛苦□□了几声,须臾间便没了声息。
一切渐渐归于平静,朱绣才缓缓转身,脚下微一踉跄,好在被身边的女官及时扶住。
她脸色青白,在看清地上的景象后急促喘了几声,良久情绪才恢复如常。
她抬起发红的眼,看向远远旁观的人:“督帅,现在可满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果真通透。”
谢韫眉头舒展:“既然事情已经解决,还请殿下随臣一同进宫,向陛下复命。”
“殿下,请。”
禁卫上前将尸体抬走。朱绣冷眼看着,将手中锦帕攥出了褶皱,最终只能深吸口气,在禁卫的“护送”下走出了府。
第80章 阋墙
承明殿书房正在议事, 宫女黄门尽数退下,只有几位重臣于内垂首静立,龙案上的茶水被放得微凉,此时也无人顾及。
“越州正是多雨多涝的季节, 现在停用泾渠, 荒谬至极!”
朱缨话中带怒, 工部官员吓得缩了缩, 顶着压力小心翼翼道:“回陛下,疏浚泾渠开销不菲,越州太守送来的文书说今年海贸盈利不丰, 州府财政吃紧, 实在是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