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呷了口茶,笑道,“我家老太爷也是这个意思,叶太太这些年也辛苦了,我家老太爷还赞你把庭兰教养的好呢,还说今天你来了,叫我一定要替他谢谢你。”
她从身边的婆子手里拿过一张礼单,“这是我家太爷叫我为你准备的,感谢你这些年的辛苦。”
叶氏气的咬牙冷笑,小小一张礼单就把自己打发了?敢情她是给李家看孩子的老妈子?“何太太开什么玩笑呢,庭兰是我的亲生女儿……”
何太太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同样冷笑打断,“我们知道庭兰是你的亲生女儿,不然当年也不会让你把庭兰带走,只是庭兰不止是你的亲生女儿,还是我家大哥的亲生女儿,我家老太爷的亲孙女。”
她犀利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嘲讽,“你养庭兰是天经地义的,但我们老太爷是再周全不过的人,就怕叫人误会了我们李家连自家的骨肉都养不起,特意叫城南那两间铺子每年向你交账,算做我们给庭兰的脂粉钱。”
她笑容里的不屑真的是毫不掩饰,“可就这都挡不住有心人的嘴,竟然出了亲妹子指着姐姐的鼻子骂,说她吃用了许家的东西!王夫人你说说,我们要是再不把庭兰给接回来,只怕御史都该上折子弹劾我家老太爷了,难道叫我家老太爷拿着账本子去朝堂上和那些嘴贱之人掰扯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吗?”
城南的两间铺子其实最早的是时候是叶家的,当初被叶家老夫人拿出来贴补了可怜的曾外孙女,李显壬便顺水推舟叫那铺子的掌柜每年向叶氏报账,所有盈余都用来当作李庭兰的花用。那两间铺子虽然不大,但地段不错,卖的又是江南的丝绸和脂粉,每年最少都要交给叶氏两千两银子。
别人可能不明白,但王夫人当了多年的主母,那两间铺子之前也是由她替老婆婆代为打理的,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这两千两银子,不但是李庭兰,就是叶氏母子三人都算上也是吃用不完的。
王夫人是大家主母,几千两银子是看不到眼里的,又怎么会让何太太给拿住了,“庭兰是你们李家人没错,但她也是敏妹的女儿,敏妹如果是个只为自己的人,当年也不会拼了命也要带庭兰走的,怎么到了何太太嘴里,好像她是为了几千两银子才接走女儿的了?”
她睨了一眼下首坐着的许氏夫妻,“你们回去算一算,把银子给李家送回来,难不成真叫人家说你们是靠给人养女儿挣银子不成?”
李庭兰翻年就要十五了,那银子叶氏收了十三年,足足两万六千两,让她骤然拿出来,她也着实肉疼。但王夫人发话了,她能怎么说?说自己不能白养这个女儿?
叶氏恨不得撕吃了张嘴银子闭嘴银子的何氏,“诚如大嫂所说,哪有养自己的孩子还要收银子的道理?不瞒大家,那银子我是收了,但我分文未动,想着等庭兰出嫁的时候,拿来给她压箱。”
何太太噗嗤一笑,“是这样啊,怪不得许小姐张嘴闭嘴说我们庭兰吃用了她们许家的,你们两夫妻这片苦心藏的可真够深了,不过我们李家人向来一口唾沫一根钉,送出去的银子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伸手将李庭兰拉到自己身边,笑眯眯的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了,“当年的事在座的都是知道的,我们庭兰的压箱银老太爷一早就准备好了。”
当年的事,叶氏恨恨地瞪了口无遮拦的何太太一眼,许福娘和叶茉还在这儿坐着呢!“过去的事还提它做什么?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和庭兰把误会解释清楚,然后接她回家去的。”
她直直的盯着李庭兰,“兰儿到母亲身边来,你和母亲说,你到底跟跟不跟我回去?”
李庭兰并不惧怕叶氏的盯视,她微微一笑,坦然的回望着叶氏,“母亲每日要孝敬老太太,照顾许大人和福娘他们,还要打理家事,我就不过去给母亲添乱了。”
她甜甜一笑,“祖父说了要亲自教我读书呢,还给我请琴棋师傅去了,二婶儿也要教我管家,我想在这儿多学些东西。”
又是一个巴掌抽到了脸上,叶氏紧紧握住高背椅的扶手才强撑住了身子,“你以前不是不爱读书吗?我说要教你,你都不肯学,至于管家,你回来了,娘亲自教你。”
李庭兰摇头,“我父亲是一甲探花,母亲您也是才女,我怎么会不想读书呢?”她神色黯然的低下眼眸,“母亲忘了,您说许大人任上请不来好夫子,还说女儿家针线女红最要紧,书读的太多,心容易野……”
“咯咯,”何太太又掌不住笑出声了,“书读多的心容易野,”她意味深长的看住了叶氏,“叶太太这是有感而发?”
叶氏发现自己真的太高估自己了,原以为在李庭兰面前她可以做到古井无波不动如山的,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句交锋,她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既然装不了坦然也堆不出笑脸,叶氏索性也不忍了,她以袖掩面哭倒在王夫人身上,“大嫂,你听听她都在胡说什么?我们是一片诚心过来致歉的!还有庭兰,这些年我没有功劳难道连苦劳都没有了?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虽然来时已经被千叮嘱万交代,可看到自己娘被气哭了,许福娘再也忍不了了,“大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娘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