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暴怒也只在那么一会儿,赶着温德厚将要咽气之际,楚青珣终于甩开他,眸光幽邃,沉寂不言。
温德厚伏在楚青珣脚边,剧烈咳了几声,喘匀了气,便也一同安静下去。
只心下忍不住想:好端端的,殿下怎么忽然想起那位五公主了?
真是稀奇!
……
楚家大小姐楚栖桐身死的消息传开时,楚惊春刚刚洗漱过,手上挂着水珠还没来得及拿过帕子擦拭,便被烟兰忽然的声音惊了一惊。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闹得人尽皆知,应不是假的。可楚惊春还是下意识觉得奇怪,过了这么些日,怎么忽然就死了。
烟兰亦未完全平复,瞪着眼睛喘着气说道:“真真的,现在不只是流言,而是楚家已经悬了白绫,这事板上钉钉,绝对假不了。”
楚惊春怔了会儿,拿过一旁的帕子草草擦了脸颊,这才沉沉道:“可知道是怎么死的,为何突然就死了?”
第47章
烟兰嘴角微微一抽,快走两步凑到楚惊春身边,压低了嗓音道:“这个就不大清楚,外边怎么传的都有,说吊死的,还有说是灌了毒药,还有的,说是一根麻绳生生勒死的。”
楚惊春拧了拧眉,愈是不解:“灌药,勒死?”
这话头说着,怎像是被人谋害,而非自尽?
烟兰猛地捣捣下颌,而后又是摇头:“嗳,掌柜的,是奴婢没有同您说清楚。楚小姐忽然香消玉殒,原是有个由头的。”
“什么由头?”楚惊春看向她,心下有些预感。
烟兰道:“昨日就有流言传开,说是楚小姐遭人玷污,失了清白。只是奴婢见四殿下来过,心思大都放在司予姑娘身上,便一时没放在心上。后来流言到了晚间越演越盛,奴婢见您歇下了,就没有叫醒您。谁想到今日一早,就听说楚小姐没了。真是可惜!”
“也不知是哪来的贼子竟敢玷污太傅的千金?这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啊,也太胆大了!”
名流千金与她们这些身在春和楼的姑娘不同,自小学得忠贞刚烈,清白受损,又闹得人尽皆知,可不得唯有一死方能保住家中颜面。
可死的略略迟了些,没有当即就死。是以,才有流言道,楚小姐自个原有一份心想活着,奈何为了家族名声,只得死去。这才有了所谓的,下毒与勒死。
楚惊春却是没心思想这些,转而问道:“楚小姐受辱的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
按说,当时既然能瞒下,不被外人知晓,当不会才过了几日就放松警惕,闹得满城皆知。
“奴婢不知。”烟兰迷茫道,“奴婢打一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人人都在谈论,说楚小姐如何可怜。”
“这事……”
楚惊春拿过摆在梳妆台上的发簪,于手中把玩着。弯曲的那头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都浑然未觉。
好一会儿,才忽的开口:“然后呢?”
烟兰被她这一问,搞得莫名其妙。“啊?”
楚惊春见烟兰不懂,遂又道:“楚家这桩丧事满城皆知,然后呢?楚家可有旁的动向,楚小姐受辱,就这么了了?”
烟兰摇摇头:“或许吧!毕竟,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要深究,岂非叫楚小姐死了都不得安宁。”
“不该还她一个公道,才能叫她安宁吗?”楚惊春出声反驳。
烟兰怔了下,道:“可楚家也是要脸的呀,这等丢脸之事,只恨不得人们赶紧忘了,再要闹到顺天府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查出个结果。届时,这桩事可就实打实地过不去了。”
“呵!”楚惊春忍不住低声笑了笑。
“掌柜的,您笑什么?”
楚惊春抿唇未语,她只是忽然想起,这事于谁最是有利,可能是谁所为。
若真是她所想的那人,她真要赞上一句:好手段。
借流言杀人,自个干干净净不惹一丁点骚。有本事的很!只是如此看来,这位楚小姐当真是可怜。
然则感叹旁人可怜还没过去半晌,太阳正悬在苍穹之上,这大中午的,春和楼便迎来不速之客。来得两位女子,做侍女打扮,却是比寻常人家的侍女姿态高傲许多,衣衫布料也更加精致。
几乎是只一眼,楚惊春便看出她们的来历。
倒也不必楚惊春眼光明锐,来人进到她的房间便是自报家门:“我等是公主府侍女,请掌柜的随我等一去。”
楚惊春原是刚坐到圆桌前,正准备用膳。这会儿倒也不必拿起竹箸,抬头应声:“公主要见我?”
那侍女见楚惊春竟然不起身,姿态愈发不屑。
“是!”这一声出口,已然带些呵斥不满。
楚惊春不以为意,道:“可否容我同我的丫头说两句话?”
“掌柜的说便是。”音落,却是并未打算撤身出门,给两人留个空。
楚惊春遂招招手,与烟兰附耳低语两句。而后,便是跟着两位侍女打后门离开,上到她们的马车。
自春和楼至公主府,两位侍女除了时不时瞧她一眼,恐她跳车逃跑,便是一路无话。待到公主府,大门毫不犹豫地在身后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