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春唇角微扬,瞬时懂了。
“殿下要我做什么?”
“陪他一夜。”楚青珣说过,似是担心楚惊春会拒绝,又道,“何小姐早就失身于楚庭舟,想来也不计较多一个人。”
未曾出口的,自然还有一句:既然早已身在春和楼,又做什么贞洁烈女。
“理由?”楚惊春道。
虽说做与不做都可,但凭什么让她去做这些,林相的命已经不难取了。一个双臂尽断,又失去了官位之人,想要杀之,并不艰难。
楚青珣依是胸有成竹:“本殿下知道你在想什么,江湖上确实有些高手,便是宫中统领也难出其右。但,一人而已,终是寡不敌众,本殿下说的对吗?”
楚惊春脸色一滞,面上显出几分慌乱。
“你什么意思?”正是心有不安,连尊称也忘了。
楚青珣自是难得不计较,徐徐道:“本殿下与林相说来并无仇怨,他又是驸马的伯……”
“我答应你。”
楚惊春毫不犹豫截断楚青珣的话,仿佛真的怕极了。要杀一人容易,可若是当朝四皇子诚心想保住那个人,也是不容易杀的。
楚青珣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折身向外走了一步,忽的又是顿住步子:“那日,太子太子妃确然会去护国寺,你看着表现就是。”
楚惊春微怔,合着方才许多言辞都是废话。
楚青珣却是轻笑着叹了口气:“哎,就是见不得他爽利。”
楚惊春扁扁嘴,这倒像句实话。
送走楚青珣,楚惊春的脸色瞬时收敛,哪还有半分慌乱不堪,她平静的仿佛只是凝望着一片湖泊,湖泊千年万年,都只是层层涟漪迭起,何曾有惊涛骇浪走过。
如今她倒是明白了,缘何四殿下会走这一趟,不只是为着她嚣张狂妄,而是有些话实在不便叫显临知晓。
显临视若神明的公主殿下,竟然被四殿下安排去□□一个副将,还要陪上一夜。显临若是知道,只怕当场就能翻脸。更是要怀疑,她的公主身份。
呵!
她的这位四哥哥,胃口着实大了些。手中握着显家还不够,还要惦记边防。若这天下紧要的兵马都在他的手上,届时,是否是太子便不再重要。只要他想,朝堂顷刻更迭。
思索片刻,楚惊春便是退去外衫,躺下歇息。尚有两三日的功夫,不妨碍她今夜睡个好觉。
一觉醒来又是晌午,楚惊春一面用饭一面与烟兰说着:“阿涧今日可好些?”
“好多了,”烟兰眉目松缓,“大夫已经来看过,说阿涧到底是年轻,过了那个生死关头,往后定是一日比一日好。方才奴婢来之前,阿涧已能下地行走,只是行的缓慢些。”
“大约几日能恢复如常?”
“大夫说,少则半个月吧!”烟兰疑惑道,“掌柜的,您找他有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不妨事,等等吧!”
烟兰忙是上前一步,郑重其事道:“掌柜的,您若是信得过我,奴婢也可以办,虽未必有阿涧办得好,但一定拼尽全力去办。”
“嗯……你可不成。”
楚惊春忍不住笑了笑:“原本与林公子若是没闹开,或许能叫他帮忙,如今也只好等一等阿涧。”
烟兰蹙着眉不解,顿了会儿,一双眼逐渐变得清明,最后不可思议地盯着楚惊春。
“惊什么?”楚惊春不以为意,“你也在春和楼多年,这事有什么稀奇?”
烟兰嘴角微抽,咽了咽口水方道:“您是掌柜的呀!从前云娘在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姑娘们要迎客,那是身份被辖制,是不得已,都做了掌柜的,哪还要去服侍……”
烟兰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她凝着楚惊春慵懒无谓的姿态,瞬时反应过来。
“您是要他们服侍你?!”
楚惊春正预备拿了汤匙舀一口鲜美的鱼汤喝,索性碰了碰碗壁,颇是无奈道:“你那脑子也转些有用的,鱼水之欢,非得要一人不爽快?”
她虽不曾与人有过亲密的接触,但依着浅薄的认知,只要两厢情愿,总不是叫人恶心的。若真叫人恶心,哪有如今的世代更迭,繁衍不息。
烟兰卡住了壳,实在是楚惊春的姿态,给烟兰一种强烈的她绝不会屈从与人的假象。
诚然,是假象吗?
烟兰揣度不出,只赶忙道:“奴婢这两日定着人好好照顾阿涧,多给他喂点补药。”
楚惊春没在意烟兰后头添补的话,只想起另一桩,正要嘱咐,外头传来叩门的声响。烟兰折身去瞧,不一会儿便领来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
女子明显是哭了许久,一双眼肿的桃子一般。然虽是泪水冲洗过眼眶,一双眸子向前望去时,却是异常坚毅。
楚惊春瞧着她的面目,春和楼的姑娘们,不管清倌人红倌人,她大体都没有说过几句话,不过能将名字与人对上,如此也是够了。眼前这位,正是昨日备受佟昆欺辱的女子。
女子上前一步,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奴婢鱼露见过掌柜的。”而后方道,“奴婢想了整夜,还是想来问问您,奴婢若要为自己赎身,须得多少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