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少将军违逆过殿下?”
“我要他只听我的话。”
楚惊春旋即了然:“殿下希望我如何?”
“天下男子,无不爱美色与权力,权力我自会给他。”
“可我在少将军眼里,是不能亵渎的公主殿下!”楚惊春说着,忽而笑了。“哦,对!仿如神明的公主殿下与他春宵一顾,而后神明不能自主,被幽居于深宫。届时,怕是您叫他弑神,他都能做得出来。”
这般,才是真正的以她做饵。
楚惊春双手撑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拿捏人心,殿下果然了得。”
楚青珣自是不屑一顾,事情交代完毕,正要离去。
“殿下!”楚惊春叫住他:“您给我留了几日?”
楚青珣背对着她,伸出三根手指。
楚惊春道:“那您也只剩三日。”
进宫前,她须得看见林修逸的人头。
楚青珣摆摆手,未再言语。然则也不必挑明。杀一介布衣,于四殿下而言,不过轻而易举。
甚至算不得一桩事。
“殿下,”楚惊春凝着男子离去的背影,短暂迟疑后果断开口,“那桩事,当是极紧要的一环,您如何信得过我?”
在楚青珣所布下的棋局里,这是唯一的漏洞。
五公主早夭,无人知晓当年那个六岁的小女孩长大后是何模样。是以,为保事成,楚青珣应当找身边最为信任的女子行事。
楚青珣寻了她,这不合常理,更不似楚青珣谨慎的作风。
楚青珣闻言,身形微顿,而后大步离去。
……
是夜,楚惊春一人坐在油灯前,坐了整夜,细细思虑楚青珣费尽心思织就的这张大网。
不出意外,楚青珣要做的,正是起兵谋反,逼宫弑君。
而他要达成这些,其一,要手上握有兵马。这桩事,在他的表妹嫁给显临之时便算达成。其二,要精准地拿捏陛下咽气的时机。此一遭,他已然想出辙,叫她入宫给陛下最后一击。其三,便是无人与他相抗。这般,则必须想法子将其余皇子尽数拿捏在手中。
不过,照楚惊春看来,最稳妥的法子,还是在起兵之时,一并将其他皇子宰杀干净才是妥当。
前两桩,与她相关。最后一桩……
楚惊春摩挲着手上的桃木簪,不一会儿便落了定,旁的兄弟,死不死的,与她又有什么相关?
大网密不透风,将每一个人都牢牢地捆在里面。楚惊春思虑了一圈,再度回到起点。
楚青珣避而不答的话,是这张大网里唯一的破绽。
不论这破绽是否是楚青珣故意显露,至少眼下可知,此事不寻常。
……
天色灰蒙蒙渐渐发亮之际,楚惊春终于俯身吹灭了烛火,而后将自己一人关在房内。
整整两日,时梦时醒,脑袋混混沌沌像要将这一辈子的困倦都用完。
直至约定期限的最后一日,楚惊春方才打开门,将阿涧同烟兰叫到跟前。
她眼下团着淡淡的乌青,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坚定明亮。
“阿涧,你现在就收拾行李离京,不必想那些是否引人耳目的繁杂琐事。只管离去,穿过羊肠小道或是城镇街巷,早晚将身后的尾巴甩掉就是。”
“主子?”阿涧疑惑地看着她。
虽知大事将至,却是不知,楚惊春会如何安排。
“甩脱了人,就往江南去,务必见着鱼露姑娘,将马元魁这条线踩实。”
楚惊春说着,随即转向一旁的烟兰:“烟兰,眼下我倒没什么事吩咐你,你自个瞧着,要么与阿涧一道离去,要么离了皇城随意去哪里,躲上一段日子。”
“奴婢不走!”
“属下不走!”
两人没有犹疑,异口同声。
烟兰嘴巴更快些,当即又道:“奴婢不管四殿下同您说了什么,不管您是不是要遇着什么凶险,奴婢心里早有了主意,一定与您同生共死。”
楚惊春见她说着说着,眼圈都有些发红。
无奈宽慰:“谁说我要死了,只是未来一段时间,或许局势大乱。逃出这个旋涡,才是保命之道。”
“您呢?”阿涧自如往日般,寡言,亦冷静。
“我自是应了四殿下所求,同他在这漩涡里搅上一搅。你们两个也可放心,未必就是性命之忧。”
“那便还是有危险?”烟兰听出楚惊春话里的隐晦。
“什么事没有危险?不妨事。”
“可是……”烟兰仍不安心,想了会儿,转向阿涧又看向她,“掌柜的,不若这般,叫奴婢往江州去,奴婢一定将您交代的事一一办妥。阿涧还是留在您身边,有他在,奴婢也能放心些。”
“京城若真出了变故,你与阿涧是我最亲近之人,最后不论谁得利,都不会放过你们两个。”楚惊春语气愈发坚定,“只管走,这里还有少将军,还有人护着我。”
烟兰这才想起,楚惊春身后还藏着一位绝世高手。那位隐匿于暗处的高手虽每日教授阿涧习武,却是从未现身,以至于烟兰险些忘了这一号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