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回信的人说,在江州有人见过他。哀家已经与陛下商议,责令江州府尹务必将人寻回。”
“多谢太后娘娘。”
“叫阿涧是吧?”
“是。”
楚惊春始终淡淡地笑着,面上甚至未有一丝诧异,直至出了寿安宫,眼底才划过一抹嘲讽。
几番试探,最后,到底亮了底牌。
惊春花落树,闻梵涧摇风。特意提到阿涧的名字,便是要她警醒。
宫内总有宫人走过,不便言语,出了宫,烟兰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殿下,太后娘娘莫非已经查到阿涧的踪迹?奴婢可要飞鸽传书,与阿涧送个信,叫他务必小心谨慎。”
楚惊春额间微蹙:“阿涧此去本就隐去了踪迹,不会那么容易被寻得。不过……”
烟兰心口一提,听楚惊春又道:“鱼露前往江州,与多人都有牵扯,这事却是瞒不住,也没办法掩人耳目。毕竟,江州首富马元魁的眼睛已然落在鱼露身上,鱼露又来自京城,其间种种,稍一联想便能揣度个大概。”
“那咱们该怎么办?难不成就叫太后掐住了脖子?”
烟兰太清楚,阿涧于楚惊春而言,实在是太重要。
楚惊春微微摇头:“只恐怕,太后已经做了什么。”
如今与她提及阿涧,不过是想提醒她,这天下究竟在谁手上,谁才是一国之君。至于面上的和善与送上门的面首,不过是恩威并施绵里藏针罢了。
“什么?”
烟兰略惊,转而回想太后娘娘当时语态,分明是已然将阿涧当做威胁。
“那……”烟兰担忧道,“那阿涧会不会已经……”
楚惊春思忖片刻:“目前应是无事。但,我对寿安宫这位,实是交手不多,不能完全揣度其心思。眼下她确然没必要直接杀了阿涧,但她以此来敲山震虎也不无可能。”
“阿涧现在不是很厉害了吗?还是会被人捉住吗?”
楚惊春未应,只静静笑着,随后道:“若我是她,当想尽办法令阿涧为她所用,实在不成,方取之性命。”
烟兰脸色愈加惨白:“阿涧的性子,他是断不可能妥协的。”
“是人便有弱点。”
楚惊春淡淡出声,转而道:“飞鸽传书已是来不及,再过三日便是鱼露来信的日子,届时一切自可分明。这段时间,尽快查明姜大人虚实。”
“您要用他?”
“看看吧!”
楚惊春耷下眼皮,如今虽已掌大权,但得来太快,个中枝节与琐碎尚未探明,务必看个清楚才好。
回至长公主府,将将绕过照壁,楚惊春望着眼前人便是顿住了步子。
对面之人明显等了许久,只等她回府。
御医们随楚惊春一道而来,隔着一张照壁,正预备往前。见楚惊春顿住,只得堪堪停住。
“先生何事?”楚惊春语调淡淡,依着张平晏的位子,正巧瞧不见后头跟来的御医。
张平晏明显急切:“太后可有为难你?你如今可好?”
楚惊春笑笑,侧过身子请身后的御医们往前几步。
“太后娘娘听闻您病了,特命御医前来为先生看诊。”说过,便是领着烟兰头也不回地离去。余下的,自有御医行事。
不妨,脚步声竟是紧随而来。
楚惊春只当耳朵聋了,眼睛瞎了,唯嘴角掠过一抹轻蔑的笑。
至藏书阁,身后之人到底是没忍住,扬声道:“我没病,殿下,臣身子康健,不必劳烦御医。”
说罢,抬手望见楚惊春一双含笑的又意味分明的眼睛,咬牙道:“臣今夜,请求侍寝。”
楚惊春“噗嗤”一声笑了:“你凭什么呢?凭你身子单薄,凭你面目平庸,还是凭你善于此道晓得取悦与人?”
一字一句宛如一个又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张平晏脸上。
身子单薄!面目平庸!不能取悦与人!!
桩桩件件,张平晏没有一样符合。所以,他到底在做什么,装了一个月的身子不适,得来这一句句羞辱。
张平晏几乎站不住,张了张嘴,不知是该发怒还是辩解。然而还未想好措辞,眼前哪还有楚惊春的人影。
阁楼下,烟兰探身悄悄瞧了眼楼下的情形,张平晏近乎是失魂落魄地被人搀扶走。
这下,怕是要真的病了。
烟兰啧啧道:“殿下,您不是说要等着看张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今日将话直接怼他脸上了?”
说的这样直接,张平晏往后还怎么装啊?
楚惊春脸色也没好看几分:“阿涧境况不明,没心思同他迂回。”
烟兰了然:“池鱼之殃啊!”
楚惊春瞥一眼烟兰,烟兰当即闭嘴:“奴婢立刻去查姜大人。”
是夜,楚惊春坐在桌边,望着手边烛火明灭。疾风吹来,吹的火焰不停抖动,几近熄灭。
她起身关了窗子,无风起,又觉有些躁郁。
又坐了会儿,忽的想起阿涧出自显家,有些事或许显家的人知道的更加清楚。念头转过,刚要起身走一趟显家,楼下传来拾阶而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