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睡了一天。
耳边烟兰“噔噔噔”的脚步声近前,身后跟来了一串人。前头几个送来铜盆清水粗盐等,后面的则将膳食一一摆在桌上。
将将醒来,楚惊春的胃口并不大好,总觉得心底挂着事,一时间偏又觉不出哪里不妥。
略喝了碗鱼汤,吃了几口菜便将银箸搁下。
烟兰见她用的实在太少,正吩咐人送些可口的瓜果甜点来,那端禾枝走来的脚步便有些急促。
诚然也算不得慌乱,只是较之往常的沉稳,略略急些。
“启禀殿下,前院的护卫长传话,有人乔装改扮想要混进护卫队里,如今已经将人拿住,特来请您示下。”
楚惊春未吱声,烟兰便道:“这种小事也来问过殿下?”
“护卫长原是要将人打一顿丢出去的,但,卸了妆容,竟是吕琒公子。”
虽说是早前便将人赶了出去,可总归做过楚惊春的面首,武常自是拿不准该如何处置。
楚惊春思忖片刻,索性站起身向外行去。
“殿下?”烟兰忙跟上去。
“消消食。”顺便去瞧瞧。
武常手下的人训练许久,她还从未当面瞧过,今日顺便验收一番成果。
“对了,”楚惊春微微侧首偏向禾枝的方向,“这个时辰杨晟在哪?”
“杨公子训练了一日,刚刚歇下,这会儿应是在自个院中。”
“去将他请来。”
禾枝自是利落应着,下了楼快步转向杨晟的院落。只迈进院门,瞧见杨晟正坐在院中石桌上大口用饭的时候,忍不住腹诽。
田里的老黄牛都不带这么用的啊!
晚上不得闲,白日还不得闲。
啧啧!
“杨公子,殿下请您到前院一趟。”
禾枝说的毫不犹疑,半点没打算等杨晟吃完碗中的米饭。
杨晟更是利落,“好!在下这便同姑娘前去。”
说罢,拿过外衣穿上,随手抹了把嘴角的油腥便大步朝着禾枝走来。
禾枝忍不住扁了扁嘴,她真是瞎操心。人家乐意得很!赶着投胎不过如是。
前院校场。
最远处有人驾马弯弓射箭,近些是手执长枪的护卫伴随一声声打气声正在演练与人对战,最近的,便是武常与一个低眉垂首的男子。
武常果真是拿不准主意,竟然没有一脚踹在他的膝窝令他跪下。
楚惊春难得有闲暇处理些闲事,迎着天边最后的光影懒懒行去。最后几步路,她走的实在悠闲,甚至有些闲情环顾四周。
长公主府地界极大,她甚至没有细细瞧过。便是这处校场,也需眺望着才见边缘的围墙。
另一端,杨晟步调极快,虽住得远,出发也晚,却是与楚惊春一道赶来。
杨晟看了眼垂首跪在地上的男子,双手一环道:“不知殿下叫在下来所为何事?”
楚惊春道:“这位吕公子乔装改扮想要混进咱们府里,你看,应当如何处置?”
吕公子?吕琒!
杨晟这才看清跪在地上的究竟是何人,迟疑了下,当即道:“按照府里的规矩,理应乱棍打一顿撵出去。只是,吕公子与您终究是旧相识,如何裁决,还需您示下。”
“旧相识诸多,若是个个都不按规矩办事,岂非乱了套。”楚惊春道,“护卫长,日后这种事不必来问我。”
武常彻底看清了脸色,当即扬声道:“来人,打二十棍,再丢出去!”
至此,跪在地上的人终于仰起脸。
是潦草些,沾了满脸的假胡子掉了一半,白皙的面颊也刻意涂黑。这时抬起眼,眼底盈盈泛着血色,是可怜见的。
楚惊春却是一眼没瞧,踱步转向一直训练的护卫,看身形,确然多了些军中悍勇。
杨晟紧跟着楚惊春的步子,余光却是忍不住回头看。军棍一棍一棍落在吕琒身上,瞧得杨晟皮肉都跟着一紧。
心底似乎滋生出些许寒意,被厌弃了便是这个下场。
楚惊春甚至没有问一句,吕琒因何而来,便依着规矩办了事。虽然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心悦与人方才放不下。
起初他们三个几乎同时来到长公主府,他与孙景曜各怀心思,唯有吕琒心思纯正,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冥蛇之毒,他与孙景曜都不清白,亦是只有吕琒,他是全不知情。
最后的结果,却是赤诚之人被撵走,心怀鬼胎的被留下侍奉。
杨晟揣度不出楚惊春的心思,却又在望见吕琒紧咬着牙不吭一声的时候,生出些庆幸。
幸好,他还走在楚惊春身侧。
“近来辛苦。”
楚惊春忽的开口,杨晟再顾不得身后之人,忙是应声:“在下分内之事,不算辛苦。”
“什么时候能将他们训练的同你一样,就好了。”
杨晟看了眼众人,犯了难,坦言道:“回禀殿下,每个人根骨不同,在下拼尽全力,至多让三成护卫有在下的八九分。”
说来,楚惊春还未细瞧过杨晟的身手。
“我看看,嗯,就让他们围攻你。”楚惊春随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