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烟兰转而想着方才的情景,二品大员跪在她的脚下,莫名又有种俾睨众生的感觉。
这种滋味,啧啧!
烟兰反复咂摸着,回到长公主府见楚惊春已然歇下,方捱到第二日,凑到楚惊春身边,忍不住一遍遍絮叨着。
楚惊春见她高兴忍不住也笑了笑:“人走了?”
烟兰重重点头:“走了,一家子走的干干净净。”
说过,烟兰又是不解:“殿下,您就这般处置了徐大人,那……孙公子这边?”
她委实不觉楚惊春有将孙景曜放在心上,侍寝都没有过几回,并不得脸。
怎的会容忍孙景曜这样的错处?
依烟兰想,楚惊春回来后,说不得会直接处死孙景曜。不曾想,居然就这么揭过了。
楚惊春道:“做了这等事,确实令人生厌。不过,他本就不是得用之人,不必严苛。”
尤其,眼下只有杨晟,没有新人,她偶尔总要换个不那么猛烈的口味。
“那,吕公子呢?”烟兰趁机问道。
吕琒的伤势早就好了,训练府上护卫极是尽心尽力。肉眼可见,长公主府的护卫明显强悍许多。
“他是得用的。”
“那您为什么?”
烟兰着实不解,既是知晓得用,为何偏偏对他如此狠辣?烟兰犹记得,那日校场,吕琒险些被杖毙。
楚惊春淡笑不语。
正因为有大用,才要打碎了骨头重塑。
烟兰默默想了想,忽的反应过来:“殿下可是想着,正是因为他有用,才要好好磨砺。”
“可是不对啊!”说着她又拧了拧眉,“您对阿涧,好像从没有刻意磨炼过。”
楚惊春见她着实不解,这才道:“阿涧是自己人。对了,我瞧听双将春和楼打理的不错,她那个娘近日可有生事?”
听双原是司予的婢女,司予死后,曾一度被云娘利用险些害了楚惊春。后来了解清楚缘由,楚惊春仍愿给她一个机会,她也算抓的稳,看清了现实。
知晓兄长无赖,母亲偏心。
满城大乱那阵,她那个好吃懒做的兄长在几个弟兄的撺掇下,趁机一道闯入富户,想要抢夺银钱。哪料大乱很快被镇压,兄长被抓,要么三倍银钱,要么还上一命。
钱,他们家是拿不出的。
母亲便求到了听双头上,请她去求那个富户,用她的命换她兄长的命。
并非第一次确认母亲偏心,却是头一回知晓,她在母亲心底没有一丁点分量。
听双下了狠心,最终兄长被杀,母亲一夜之间苍老。听双自此亦如换了一个人,为人淡漠,行事果决。
楚惊春早等着她能看清真相,便慢慢将春和楼交到了她手上。
提及听双,烟兰顿时来了兴致:“她那个娘啊,缠绵病榻,瞧着是没几天可活了,倒是没有生事。不过,听双还有个酗酒的舅舅,舅舅家还有一串子饥荒。”
“原本舅舅一家也没想着打她们孤儿寡母的秋风,后来不知怎么知道了春和楼如今是听双掌事,预备着闹事呢!”
“殿下,您看这事儿咱们可要插手?”
听双的心软烟兰可算见识过,明知道被自个亲娘卖了,还是月月将月钱送回去。如今亲娘病重,她虽是不曾近前孝敬,却是专程派了人日夜伺候。
这样的人,烟兰唯恐哪天生事。
“不必。”楚惊春眼皮微垂,“她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置不好,也不必做春和楼的掌柜。”
话音落地,脚步声传来,是禾枝上楼。
“启禀殿下,林霁尘公子递了拜贴求见。”
楚惊春瞥了眼禾枝双手捧着的帖子,没有犹疑:“不见。往后他的帖子,也不必叫我看见,一并回绝。”
烟兰见禾枝转身下楼,这才道:“奴婢听说,八公主疯的越发厉害了,近日常常将嫁衣披在身上,以为自己已经嫁过人。”
若按先皇定下的婚期,她确然早已嫁人。
楚惊春眉眼微垂,瞧不出眼底是何情绪,只仿若未闻般转了口。
“去请程大学士来。”
烟兰提起步子就要下楼,却又听着楚惊春的声音,隐隐的,似有些疲乏。
“罢了,我懒得见人,你走一趟,告诉程大学士,他家的小孙女还是不要入宫了。”
烟兰愣了下,想了想便知,这事大抵便是殿下对于太后刺杀的回应。
“他若是不允,你便与他说,长公主路遇刺杀,很不高兴。”
“是,奴婢一定办妥!”
烟兰垂首应着,下楼时脊背不自觉挺得愈加笔直。
只是,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要难办些。
程大学士年迈,家中主事之人早已换做他的儿子。程老爷学业不成,幸得大学士学子遍天下才勉强得了个官做,可到底不是什么大官,费心经营也难在陛下跟前得脸。
既是没得什么本事,对京城诸事看得便不够通透。自也不会同先头的尚书大人一般,迅速看清局势,麻溜地滚出京城。
大学士将一张嘴,“下官谨遵长公主懿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