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原来……
“殿下竟早就料想到今日?”
楚惊春笑笑,未做解释。
显将军定定地看着她,满心感慨,末了,忍不住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又因着君臣身份,因着男女有别,缓缓收回。
只余下一句:“殿下,若您是个男子,该多好。”
这样的心智,眼界,魄力,世无其二。
扭头离去时,又在心底腹诽:先皇简直是个瞎的,还是我儿子有眼光。
送走显将军,楚惊春躺到床上,好好睡了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方起身洗漱用膳。
她立于窗前消食,今日日头极好,未到正午,阳光已格外灿烂。想来三五天内,都是这样的好天气。
“去把所有人都叫来。”
所有人,也包含被安置在外头的白公子吗?
烟兰探了探身:“那白公子?”
“都叫来。”
白溪在皇家园林休养,一来一回用了近一个时辰,早到的几位大眼瞪小眼,已然很久不曾所有人齐聚一堂。
楚惊春没有每日请安那些琐碎的规矩,他们也只有楚惊春召见之时,才会来到藏书阁。至于私下里,彼此间可是没有来往走动的交情。
无人是热烈欢腾的性子,一个时辰,便各自坐着,无一人吱声挑头。
安静地厅堂,只有禾枝来回走动,瞧见谁的茶缺了,添上些。
终于,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众人齐齐望去,瞧见一抹青灰色身影。正是衣着寡淡,面目平庸,心底微弱的不安一并被吹散。
有人眼力极佳,注意到来人脖颈上一道鲜明的红痕,明显是被利剑划伤。
这伤是怎么来的?
白溪大步而来,进门后与诸位颔首示意,便坐在一侧。
亦在此时,楼梯处传来脚踏的声响,众人的目光再度射向一处。
楚惊春缓缓而下,坐至诸位,也省去迂回,直接道:“明日我将随显将军出征北上,吕琒,挑一支最好的护卫队给我,要二十人。”
北上,随军?
众人皆是惊愕,昨日正阳殿前长公主拒绝和亲之事并非隐秘,昨夜显将军夜半到访府上众人亦是知晓。可是怎的……怎的长公主也要一道前去?
吕琒当即起身:“战场凶险,还请殿下三思。”
音落,所有人一道起身重复:“战场凶险,还请殿下三思。”
楚惊春懒得将时间浪费在无谓地挣扎与交谈中,眸光掠过众人,音色冷了几分。
“我是在与你们商议吗?坐下!”说着,眸光定在吕琒身上,“吕琒?”
吕琒只得应声:“在下一定办妥。”
楚惊春这才转向坐在右下居于首位的武常:“护卫长,此战不知打到何年何月,我希望待我回来时,府上一切如旧。”
“烟兰会留下掌管内院诸事,拿不准的事你自可问她。”
“若有人上门闹事,该杀就杀。”
“除了显家,所有人,都不必给他们好脸色。”
最后一句,莫名给了武常天大的信心。
换了别的主子,或许委婉些,说一句:不必畏惧他们。楚惊春却是如此直接,竟是不用甩他们好脸色。
霎那间,武常觉着自个身份都贵重了许多。
尤其,自他进这道门,还被安排坐在距离楚惊春最近的位置。饶是最得宠的面首,都不如他受重用。
武常后退一步,恭敬弯腰:“属下一定将长公主府守得如铁桶一般,静候殿下归来。”
“白溪,”楚惊春看向坐在末尾的男子,“你可愿与我同去?”
白溪没想到会忽然叫到他,更想不到,楚惊春会要他同去。
他猛地站起身,眼底璀璨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欢喜地无以言表。
他下意识试图说一声“我愿意”,可他早已说不出话来,遂极是用力地点头,生怕楚惊春反悔。
周遭众人看着这一幕,短暂的震惊过后,便是深深的不甘与嫉恨。
震惊于白溪脖颈上的伤口,竟然使他再也说不出话。
人尽皆知,白溪的面容实在不算优越,唯一的优点便是声音动听这一条。可如今他失了声音,众人却是半点欢喜不起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与殿下同生共死?
孙吕杨三人一道起身:“我等愿随殿下战场杀伐,不畏生死。”
往日里的恩宠都是虚的,唯有这样的紧要关头,才真正看得出楚惊春究竟将谁放在心上,究竟信任谁。
很明显,他们三个今日坐在这里,就是凑数的。
楚惊春扫过三人:“战场上九死一生,不是玩笑。”
“景曜,你没有武功,去了送死吗?”
“杨晟,府上诸事还需你协同处置。”
“吕琒,和阿涧打一架,赢了你就去。”
吕琒深知,在这座府上,他是最不入楚惊春眼的。若非当初他非要回来,生生扛了二十军棍,又豁出命拿出以一敌百的架势,他不可能留下。
与林霁尘相熟,是他的原罪。
可是,他打不过阿涧。两人交手无数次,阿涧一次比一次强健,他决然不是对手。
遂脱口道:“为何不是与白溪对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