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戕?”
“血流了满地居然说是自戕,还连捅数刀?”
便是真的觉着受辱不想活,一刀足矣。况且,一刀下去,哪还有多余的气力接着捅下去?分明是有人杀了她们。
太后敛下眉:“昨夜谁去了天牢?”
“林霁尘,还有国舅爷。”
太后冷嗤一声,嬷嬷继而道:“她们母女是单独关押,牢头又离得太远,不知几人说了什么,只隐约听见,似乎是发生了不小的争执。”
“娘娘亦不必忧心,昨夜淑太妃母女下狱,已然闹得满城风雨。若是长公主还活着,断不会令国舅爷前去杀人。想是淑太妃做惯了高高在上,言语间得罪了国舅爷。”
太后深吸一口气:“罢了,终归,也是要死的。”
偏头又道:“选定的妃嫔即将入宫等待册封,你盯紧些,尤其是封后大典,断不可出现差错。”
顿了顿,忽的又想起什么:“楚家养的那个孩子,近来可有动静?”
嬷嬷微微摇头,楚家的消息极难传出来。
太后缓缓舒一口气,没有再问下去。
终归,那个最令她讨厌的人已经死了,旁的都可徐徐图之。
不急。
是夜,太后端坐在梳妆台前,正要由着侍奉的宫女卸了满头钗环,再沐浴过后,便可安安稳稳歇下。
寿安宫前,楚青珩身边的小太监疾步走来。
请太后娘娘入昭阳殿叙话。
这个时辰?
太后揣着些许疑问重又将厚重的宫装着身,今夜月光极好,太后靠在凤撵上,冷风穿过帘幔的缝隙打入,并不让人觉着冷。
不过是暖和的地方吹来一阵凉风,甚至有些适宜。
她略略歪着身子,听外头嬷嬷谨慎道:“陛下这个时辰要见太后娘娘,不知是否有什么要紧事?”
太后眯着眼,没几分放在心上。
只道:“珩儿大了,他不是瞧着许侍郎家的女儿有些欢喜吗?许是想着抬一抬那丫头的位份。”
嬷嬷眼光微沉,没再说下去。
若只是如此,合该陛下亲自来寿安宫走一趟,而不是让太后娘娘漏夜出行。
究竟有什么事是她们错漏了?
昭阳殿外,嬷嬷如往常正要随着太后一道进门,陛下身边的太监却是往前挡了半步。
“还请太后娘娘屏退左右。”
太后眼眸微动,至此,心口才算提了半分。
然则这半分,却是远远不够令她添上几分镇定。
迈过高高的门槛,太后缓缓向内行去,将将绕过屏风,便见着一张最不可能的面目。
女子面目清冷,姿容绝世。
她懒懒地坐在陛下常坐位子的对面,而陛下,弯着腰,像个奴才一样恭顺地耷拉着头。
站在下首。
太后身子一抖,见鬼似的后撤两步,竭力缓了缓神,才颤声开口。
“你你……你活着?你居然还活着?”
楚惊春清浅一笑:“让太后失望了。”
太后从未如此刻恐惧不安,如真的见了鬼一般,压制住声音颤抖,也难忍住手指蜷在袖摆里嵌入了掌心。
如何能不慌,见鬼,也不过如是。
她明明死了,她早该死了。
数万人围攻,她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然毕竟活了几十年,比着楚青珩那般唯诺还是强上许多。
太后想起昨夜之事,试探道:“你可知你的母妃与妹妹,现下在何处?”
楚惊春未有半分疑惑,照旧淡声道:“张平晏不是杀了她们,这会儿该是入土了吧!”
她说的轻飘,太后却觉寒冰拢住心口。
眼前究竟是怎样一个女子,那是她的亲生母亲,是她一母同胞的妹妹?!
太后忍不住质问:“你知道?你知道,竟还能眼睁睁看着她们去死?”
“这事与太后怕是没什么相关,再说,不是太后罗列了罪名,将她们压入天牢的吗?”
“你……”太后抬手就要指向楚惊春,楚惊春却是没得闲心与她多说,侧首看向一旁的楚青珩。
“今日我来,倒也没什么要紧事。一来,显将军立下赫赫战功,当年少将军为拨乱反正为国捐躯。如此门第,合该有所奖赏。”
楚青珩早骇的失了三分魂魄,呆呆应声:“全听长姐的。长姐说什么,朕便立刻写下册封诏书。”
太后唯恐楚惊春又添出什么麻烦,急切道:“他是武将,三品威武大将军已是顶天,还要如何?”
“嗯,那就做国公吧!”
这是出征之初,楚惊春便做好的打算。显家没了显临,余下的只有老幼,除却大将军的身份,也该有世袭的传承。
太后立时瞪圆了眼,楚青珩略略镇定些。却也是在楚惊春的藏书阁看了许多奏折,看了许多书的缘故。
大将军再往上,也只有世袭的国公之位。
楚惊春这样安排,也不算十分稀奇。
“朕这便写下诏书,昭告天下。”
楚青珩没有迟疑,太后慌乱地就要去拉他的手臂,又听得楚惊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