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又问一句:“为何?”
“不知公子是否知晓,小女子乃是清倌儿,卖艺不卖身。令尊意欲强人所难,小女子为求自保,拿瓷瓶砸了他的头。”楚惊春道,“纵是无意杀人,到底害了张老爷性命。公子若要为令尊报仇,取我的性命就是,但请放我身边的丫头和车夫离去。”
“你一柔弱女子,如何能将我父杀害?”言下之意,竟是春和楼隐瞒此事,另有不可告人的鬼祟之意。
楚惊春苦涩一笑,眼皮微垂:“令尊醉了,小女子……或是太过惊惶,骤然爆发了些力量。”
张公子紧握着刀柄,静静地盯着楚惊春瞧了好一会儿,满身戾气一点点褪去,最后落下一句:“当真?”
“当时只有烟兰瞧见,可她亦是我的丫头,你未必觉得可信。如此,只请公子发落。”
发落?
楚惊春说的轻飘飘,烟兰那端叫人拿大刀指着,便是初春将至,仍是骇然的满头大汗。不说烟兰自个,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遇着这种事,都该竭力辩解,怎的到了楚惊春这竟还巴不得人家一刀砍了她?
烟兰着实不解。
然而不止如此,那张公子亦是稀奇,听得此话,竟是将大刀收回,闷闷道了声:“也罢,姑娘走吧!”
说着,当即松开缰绳,后退一步。
烟兰顿时目瞪口呆,可也顾不得惊讶,赶忙示意躲到一旁的车夫驾马离去。及至驶出那条少有人烟的长街,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掀了帷幔看向端坐于车内的楚惊春。
“姑娘,您还好吧?”
楚惊春淡声道:“无妨。”
“您刚才可是吓死我了,那张公子寻衅找上门来,必是查出了什么。可他必定也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若真是咬死了是您做得,一早报到顺天府去了,何必来拦您的马车?”
“您也是,一口否认不就成了,竟还就认了。这种事,哪有承认的道理?”
“奴婢明白,您自个是行得正坐得端,张老爷死了也是活该,可今日是万万不该认下。姑娘您不晓得,奴婢都要叫您吓死了。”
烟兰一句句喋喋不休,楚惊春却没几分心思听,不说烟兰诧异,她亦是一惊。
杀父之仇,张公子就这般放下了?
哎!楚惊春默然一叹,真可惜,竟没大闹一场。
没得一场闹,她便只得顺着太子殿下和姜大人两方势力的心意,顺顺利利地往护国寺行去。
奈何耳边聒噪不停,楚惊春只得应声:“他既是来了,必是知道了什么,我一味扯谎,倒不如说个明明白白也落个坦荡。”
“可是……”烟兰迟疑着,眼见马车行驶到人流密集的长街,终是将余下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不论如何,终归也是一路安稳。
然而,安稳的心思经了又两条街的功夫,又是高高悬起。
途经四皇子府,眼见着再走上半条街就要不早不晚恰如其时地路过东宫。偏偏,马车刚要不疾不徐驶离,就听着一道声音。
“这不是春和楼的马车吗?”
“停下!”一男子道,“叫本殿下瞧瞧,马车上载的哪位姑娘?”
第24章
楚惊春还未及掀了帘子去瞧,就听烟兰暗道一声“坏了”。
春和楼的姑娘出行,不是不曾遇着人拦下马车,想要瞧上一眼。寻常公子也罢,找了由头总能推脱过去,大体公子们都是出身世家,要个脸面。
可如今张嘴之人乃是四皇子,春和楼哪敢与皇子扯由头找借口,车夫愣了下,当即勒了勒缰绳,叫马儿调转方向。
趁着这空档,烟兰赶忙与她道:“姑娘,怕是要坏事了。这位四殿下,乃是个风流人物,比林公子更甚。咱们今日遇着他,怕是要坏了大事。”
楚惊春本懒洋洋地端坐在车内,听烟兰如此说,顿时来了兴致。
她只怕这一路太过顺遂,坏了事才好。
楚惊春身子前倾,低声问:“四殿下也喜欢美人?倒没听说过四殿下去春和楼。”
烟兰晃晃脑袋:“四殿下是皇子,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况且,”烟兰说着,愈是压低了嗓音,“传闻四殿下喜好与别个不同。”
“如何不同?”
“他喜欢瘦马。”
楚惊春忍不住撇了撇嘴,幸而烟兰一直盯着外头的情形,也无心看她神色如何。
遂又道:“那你慌什么?停一停,叫他问几句话不就放咱们走了。”
“奴婢只怕姑娘太过美貌,叫四殿下起了心。”
楚惊春伸手拍拍烟兰的肩:“烟兰,我如今已有十七岁,不慌。”
何映秋十七,她二十。都不合楚青珣的喜好。
楚惊春大抵知晓有男子喜欢瘦马,这等叫人作呕的癖好。因而她拉开一个缝隙,一眼见着身着宝蓝广陵绸缎的男子时,不瞧他模样如何,已是生了几分厌恶。
外面,马车一停,烟兰便是跳下马车恭敬行礼:“奴婢烟兰,拜见四殿下。”
四殿下楚青珣摆摆手,似不在意这些礼数,只瞧着楚惊春的方向:“里头是哪位姑娘?”
烟兰自不敢隐瞒,不止要回话,还要回的详细妥帖。道:“回禀殿下,轻白姑娘要往护国寺供奉佛经,路经此处,叨扰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