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靡靡,暗卫身上背了一道身影,身侧两个女使帮扶着,怀夕燃了等,撑着竹伞开了门,暗卫把人交给她拍了拍雪便又守在了屋外。
怀夕叫人赶紧去烧热水,熬姜汤,三人把孟禾鸢放置到床榻上,脱了她湿掉的鞋袜和外裳,她小脸煞白,发丝和长睫的雪粒已然化成了水珠,怀夕扯过被子裹在了她身上,暖阁烧的地龙她怕还不够旺盛,便又命人端了火盆子来。
王妈妈和春缇也冻的打哆嗦,怀夕赶紧叫二人去换衣裳。
“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副样子了?”怀夕蹙眉问,大爷才刚走,人就成了这副模样。
春缇哆哆嗦嗦的说了前因后果:“怀夕姐姐,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见到大爷。”
怀夕叹气摇了摇头:“郡主这般说,想必也有颜阁老的插手,先前阁老误以为大爷去喝花酒有别的相好,生了不满,郡主大抵是知道了,才会瞒着大爷,别想了,瞧这天气怎么着回来也得大半个月后。”,颜阁老和郡主有意把大爷留在别庄,想必是不大会让他先离开的。
王妈妈闻言又问:“那……我们将军会如何?”
怀夕无奈笑笑:“大爷有意帮姑娘翻案,如今那位将军又有证据在手,若是大爷回来自然会事半功倍。”若是不回来,她没说,颜韶筠背后之人乃是扮猪吃老虎的小官家,自然有自己的手段,且是听天由命罢,太后势大,不想叫孟逸寒活,可若是去求那位小官家……
能跟在颜韶筠身边的人,自然都不是普通的女使小厮,都是有自己的几分通透和本事在,她默默的瞧着床榻上虚弱的人儿,娇弱无依,根本就撑不到见小官家。
孟禾鸢半夜发了高热,整个人如在火堆里炙烤,疼到眼泪滑落,怀夕和春缇守在床边。
“姑娘本就身子不好,又郁结在心,这次又受了大寒,倘若日后不能解开心结,好生将养,怕是没几年好活了。”大夫把脉后忧心忡忡的说,春缇当即就捂着嘴哭了出来。
而后,怀夕不时的用水沾湿她的唇,王妈妈在后头的小厨房熬着汤药。
药好了,却喂不下去,怀夕只得叫春缇把人摁着,王妈妈张开嘴,把药灌了下去。
颜韶筠第二日打开屋门时庭院内结的冰霜覆盖了枝头,果园的枇杷树大抵都结了冰,冻的都掉到了地上,寒气呼啸涌来,庭院玉树琼枝,墨竹覆雪,他摁了摁眉心,面上都是疲色。
他昨夜一宿都没有睡好,辗转反侧,耳中俱是风雪拍打纸窗的声音,胸腔跳动也愈发的快。
怀安拿来大氅给他披在身上:“大雪封路,近些日子大约是出不了别庄了,往后几日可能还会下雪。”
颜韶筠淡淡颔首:“祖母呢?”
“这天气冷了,郡主身子不大舒坦,索性别庄有大夫,翠竹姐姐已经方才去叫过大夫了,现在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颜韶筠:“我去看看祖母。”
这别庄大的很,男客是男客的院子,女客是女客的院子,中间处有不少小厮和女使守着,防止走错,颜韶筠在小厮的引领下寻到了郡主的院子,恰巧碰上了翠竹出来,屈膝行礼:“大爷。”
“祖母如何了?”
翠竹:“犯了腿疾,还睡不大好,捏了一宿的腿,刚醒。”
颜韶筠撂下一句我进去瞧瞧,便进了屋。
屋内药味浓重,郡主头上带了抹额,正靠着床边盖着厚厚的皮毛毯子,六角铜庐里燃着袅袅安神香,颜韶筠待身子在炭盆前烤热了才走了过去,娴熟的隔着被子替郡主按摩。
郡主叹气:“老了,动不动就各种毛病。”
颜韶筠:“祖母定会长命百岁。”
郡主一哂:“若是在活着的时候看着你成婚生子也算了却我的心愿了,”
颜韶筠面不改色:“会的。”
郡主面色淡淡:“但愿吧。”
出了屋门后,怀安躬身说:“大爷,东西收拾好了,车夫说大约三日后可以启程。”
颜韶筠:“先不回去了,祖母身子不好,我在此处陪些日子。”
二月二十八日,孟逸寒被关押在诏狱内无人问津,他也意识到了会面临这般境地,那些伪造的书信,虚伪的亲情,太后早就对他忌惮已久,但他从未想到最后的推手是他血缘上的弟弟。
他有没有通敌叛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死,这样任何摁上来的证据都死无对证,太后一心要他死妄图笼络兵权,可惜了。
他手上的证据不知道能不能打动那位“卧眠”的天子。
孟禾鸢烧了一天一夜后才从高热转为低热,醒来时便已经是颜韶筠离开的第三日了,她浑身无力,喘气儿也艰难,咳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