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朔还是很慌张地看着她, 也许是认为她的沉默是还不满意的表现,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可能取悦她的办法:“薇薇安,你很喜欢这条人鱼对吗?这样, 我买下它送给你好不好?在你眼皮底下就能保证它不会受到伤害了……”
他说着,越发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想法, 直接叫住最近的工作人员让他们馆长过来。
顾云朔来之前是提前打过招呼的, 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 今天的入馆人数也受到了限制。
没多久馆长就跑着赶来了, 整个人大汗淋漓,连嘴上两撇小胡子都在抖动, 道:“议长阁下,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这条人鱼。”顾云朔指了指玻璃后面,“我想买下它, 你开个价吧。”
馆长瞪大眼睛, 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显然也被他这个要求给惊住了,好半晌才发出声音:“这、这水族馆里的东西都是非卖品, 只供展览,没有买卖的先例……”
顾云朔已经举起了终端,笑容温和亲切,却带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强硬:“开一个你能接受的价格吧。”
所以是要强买强卖了。
杜芙还不知道他能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情,他看起来实在不像这种人。
馆长仍是十分为难,说:“阁下,不是我不愿意卖,只是这条人鱼是其他组织借给我们展览的,不归我们所有,过段时间就要被带走了。”
顾云朔道:“那就让那个组织的管理员和我商量吧,他现在在这里吗?”
“我这就去把他叫来,您和您的女伴可以先去我的办公室等候。”
馆长匆匆离去,杜芙和顾云朔去了馆长的办公室,过了十分钟左右,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杜芙先看见的是一双黑色的圆头皮鞋,再往上是黑红色的礼服,随后是白皙漂亮的面孔——和那头眼熟的红发。
红宝石手杖随着走动敲击地面,卷曲的头发垂在脸颊边,少年的视线漫不经心落在地面某处,并没有立刻发现杜芙,但杜芙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贫民窟吗?
杜芙全然怔住了,同时也想起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不过就算这样照理说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毕竟她不欠希裴诺任何东西,就连他赠给自己的红宝石项链临走前也还给他了,现在久别重逢,看在顾云朔的面子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没道理翻旧账才是。
顾云朔起身迎了上去:“您好,想必您就是那条人鱼的所有者吧。”
“我叫顾云朔,请问您——”他伸出手,在少年抬起头的时候微微愣了一愣,又恢复如常,但是后面半句话却没有问下去。
其实他根本没有自我介绍的必要,凭他那张脸在电视栏目里出现的频率,整个帝国上下不认识他的人都屈指可数,这么做不过是出于礼节。
对方的视线却越过顾云朔的肩膀,直直射向沙发上的少女。
杜芙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她不觉得有什么可心虚的,但希裴诺看着她的眼神却仿佛她是个仇人一样。
怀疑、惊讶、痛苦、愤怒……
种种复杂的神色浸染在他脸上,最终全都转为了火山喷发般的怒意。
可希裴诺并没有立刻发怒,他的视线重新移到顾云朔身上,深深端详了他几秒,像是想明白了似的,冷笑一声,仰起头说:“原来这就是你离开的理由,杜芙,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好像很生气,但是为什么?这是杜芙所不能理解的。
他生气的模样也让杜芙觉得很陌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骄矜优雅的模样不在,怒火让他精致的眉眼都有些扭曲,像是带刺的野玫瑰,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刺伤。
顾云朔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然后缓慢收了回去。
他走到杜芙身边,低头微笑问道:“你和他认识吗?”
现在撒谎也是没用的,就算能够糊弄顾云朔也糊弄不了希裴诺,而且看样子希裴诺很有可能一怒之下把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捅出来。
杜芙说:“他是我以前的老板。”
她是真的实话实说,但希裴诺显然不是那么认为的,他气得胸脯起伏,漂亮的脸上燃着愤怒的火焰,话音更冷淡,冰冷的温度快要把人冻伤:“杜芙,原来在你心里,我们只是上下级关系,是吗?”
他又道:“也对,现在你可是傍上了尊贵的议长,当然得跟以前的人撇清关系了。也怪我以前识人不清,居然真的以为你是个多么单纯善良的人。”
为什么他说的像是他们是什么正当关系一样?
杜芙十分费解。
虽然他们确实有过一系列亲密接触,但也就止步于此了,希裴诺又没亲口承认他们的关系,不过是各取所需。
顾云朔面上浅淡的笑容在听到这一句彻底消失,笑不出来了。
他抓住杜芙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说:“我没想到布雷弗曼家族的人原来这么擅长造谣,看来一直以来我都对你们家族存在误解,下次有机会我一定登门拜访。”
他顿了顿,语气耐人寻味,又提起另一件事,“你的堂叔令我印象深刻,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前不久刚被提名为布雷弗曼家族族长的候选人了?真是恭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