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谎话。她在垃圾星既没有朋友,更遑论亲人,她的亲人在把她残忍赶走的那一刻就在她心里彻底死了。不过,亲人的身份是用来解释异常行为的最好借口。人们能为深爱的亲人做出许多出乎意料的惊人举动,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这是杜芙所了解到的正常家庭的情感羁绊。
“我找的人,是我的姐姐,我们从小相依为命,一场意外将我们分开,我一直在寻找她,这也是我来到第一星的原因之一。就在今天我得知她来到第一星的消息,我做不到只是待在屋子里等他们寻找。”
杜芙尽可能演出充沛真挚的感情,眼睛里也溢满晶莹的泪水。演戏对她来说早已驾轻就熟,但扮演重情人设还是头一回,所以不可避免显出些不自然的生涩。
但这也没关系,可以将其理解为是她第一次倾吐心底情绪的复杂和纠结。
杜芙是知道的,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会被简单低等的感情所打动,因为那是他们为了权力所抛弃的,他们乐于从别人身上汲取情绪价值,以此填补自己内心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
更凑巧的是西恩娜也有个亲生弟弟,虽然他们关系并不见得有多好,但至少她不可能不为所动。
只要抓住那一小点情感共鸣大书特书,就算成功了一半。
西恩娜如冰的眼神软化了几分,显出一些动容,但没过几秒又恢复冷漠,毕竟这话听起来漏洞百出,而她也不是什么都相信的傻白甜:“你姐姐是怎么来到第一星的?据我所知,为了确保换届选举顺利举行,近期第一星没有开放让除商人、旅客之外的人员入境的权限。”
这就涉及到格温的身份问题了。
毫无疑问,格温在第一星是没有身份的黑户,就算西恩娜给她的权力再大,也做不到凭空伪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身份瞒天过海,所以黑户的身份是没办法改变,也没办法欺骗的。
“因为她是偷渡进来的。”杜芙擦干泪水,说了从进来到现在唯一一句真话。
西恩娜面色一厉,语气冰冷起来:“你说什么?你知道这严重触犯了帝国法律吗?”
杜芙早有准备:“您忘记了吗?严格来说,我也是偷渡进来的黑户。是因为您的仁慈我才免过一死,否则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和您对话,而是待在帝国监狱里了。”
西恩娜冷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责怪我没有追究你?”
“我怎么可能责怪您,我是感激您,所以才想要尽自己所能报答您。”杜芙说,“但是我也知道,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怎么,我派给你那么多人还不够?”
杜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如果我的姐姐同样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以成为您强大的助力,您会同意让她留在我身边吗?”
西恩娜却长久地凝视着她,金色的眸子里有着暗色的火焰,花朵被她捏在掌心里,一点点攥出了绯红的汁液,像是被稀释过的血。
“杜芙,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替我做决定。”
她这么说着。
这一刻,杜芙忽然有些讨厌起她高高在上的口吻,她以为她帮助了西恩娜那么多,她在西恩娜心中的地位总能提升不少,但是西恩娜却依然对她满身防备,一旦涉及到更深的利益,她就会立刻翻脸。
也许只是她不喜欢被人忤逆。杜芙很快便为她找到了借口。
毕竟身为执政官如果不能树立起让威信,那这个国家基本就跟完蛋差不多了。
“您不会后悔的。或者说,您后悔过把我带到这里吗?”
杜芙说。
西恩娜褪去了以往那种皇室式的温和,只剩一身的倨傲,如此睥睨着杜芙:“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决定。”
所以,她没有惩罚犯错的卡洛希,也不打算翻杜芙旧账。
“所以我会保证这一次您也不会失望的。”
杜芙来至西恩娜面前,站定,轻轻抽出女Alpha掌心被揉烂的花朵,几片花瓣随之飘落到地上,说:“已经烂了。”
西恩娜抽出手帕擦了擦掌心黏腻的汁液,以一种轻蔑的口吻说道:“冬天的花就是比一般时候的脆弱。”
“也许只是它们宁愿凋零也不想委屈自己,如果给它们最好的环境,它们也能像其他任何季节一样富有生机。”杜芙把那朵破破烂烂的花放入口袋,紧盯着西恩娜的眼睛,毫不畏惧地反驳道。
西恩娜也直视着她,她当然听出了杜芙话里潜藏的意思:“你是这样想的吗?”
杜芙微笑起来,认真地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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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穿过走廊,来到房门紧闭的房间前,他是归来收餐盘的,但房门前碟盘中原封不动的食物让他感到左右为难。
从昨天开始,住在这间房中的人就开始拒绝进食。
管家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人,他的主人吩咐他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看样子应该是客人,可是谁家客人是关在屋子里,不被允许出门,并且还在饭菜里加入肌肉松弛药剂的呢?
他只得去敲主人的房间,转告:“她今天仍然没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