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芙这才发现原来这颗星球也不是一点生命都没有的一片荒凉,仔细看建筑周围都生长着稀疏的植物,像是蛛网那样,细而不密地延展向远方,被风吹的摇晃不停的草叶间有荧荧蓝光闪烁。
建筑和植物的奇异都不是最令杜芙惊讶的,她最惊讶的是,它们和她在星盗星舰上看到的,伦纳德的住处几乎一模一样。
除了星舰上的要小几十倍之外,完全找不到区别。
怀里的卵忽然撞起壳来引起一阵阵震动,节奏欢快活泼,就像是在邀请她进去参观一般。
杜芙没有拒绝。
她挑选了最近的一处建筑,这种建筑也没有专门的门,是完全敞开的,越往里面走,植物就越茂盛,脚下的空间愈发狭窄,莹蓝色的光线也越明亮,直到完全把里面的景象照得通明,杜芙也停下了脚步。
她的瞳孔略微放大。
——卵。
她看见了难以计数的卵,一颗又一颗白色球体被整齐有序地嵌进高达几十米的黑色石墙上凿出的圆形孔洞里,孔洞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像是保护罩一样的膜。
奇怪的是,有些卵的外壳是漂亮的象牙白,就像她手里这颗,有些却已经变作了暗淡的灰黑色,感受不到生命的迹象。
与其说这是一栋可供居住的建筑,更不如说,这是一座巨大的“育婴房”。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古怪的腥味,对人类来说绝不算好闻,杜芙却格外喜欢,甚至狠狠嗅了几下空气。
与此同时,她的耳畔陆陆续续传来窸窸窣窣的,像是昆虫高频摩挲翅膀一样的声音。
可是这里明明没有一个活物,更别提昆虫了。
几秒后,杜芙反应了过来——声音是从墙上的卵里发出来的。
“吵什么吵!”
头顶传来一道凶恶的呵斥。
杜芙仰起头,看到距离地面起码有五十多米的高层平台出现了一个人影,然后人影消失了——对方直接跳了下来。
飞速进步的科技赋予了人类完成许多以往不可能完成的举措的力量,而以Alpha为首的物种,又能将这种力量最大限度的发挥,但这样的高度,就算是最强壮的人类躯体,也不可能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完成。
那个跳下来的人落在了第三层的卵房旁,而对方一出现,杜芙就明显感觉到窸窸窣窣的嗡鸣降低了。
怀里的卵也跟着不安地震动起来。
像是,在忌惮。
那个人跳了下来,这次落在了地面,然后朝杜芙走了过来。
刚才因为太远,杜芙没有看清楚他的长相,但随着距离的拉近,她看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拥有比大部分Alpha都要高挑的身材和一张异常英俊的面孔,尤其是他——暗红色的瞳孔。
他身上没有穿人类的衣服,因为全身都被金属似的黑色鳞片所覆盖,背后有着黑色的巨大躯干,和他深红色的瞳孔一样,充满威慑力。
“虫……”
人类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鳞片和躯干。
“虫族。”
在不夜天的展馆里,杜芙曾经看到过虫族领袖的雕塑,而对方除了背后的躯干外形小上一圈,其余几乎和虫族领袖一模一样。他的五官比人类青年更深刻冷峻,通身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堕落的邪性美感。
随着对方的靠近,怀里的卵颤动得越发厉害,到杜芙快要抱不住的程度。
她松开手,卵摔到地上,壳一下碎裂开来,里面的东西在一滩粘液里蠕动着朝她爬过来,口器翕合着,不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杜芙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建筑。
而是……虫族的育婴室。
可是虫族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虫族的卵?
虫族是比星际海盗更令人闻风丧胆的生物,它们不是人类,思维和行动也令人难以捉摸,它们的速度和体魄都是惊人的,能在瞬息之间解决掉一个高等Alpha。
她会死在这里吗?
杜芙能感受到那个虫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起头,看到对方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她很难用语言描述这种目光,粘稠的,幽深的,像是沼泽里不流动的黑水,隐约可见其中蕴含的贪婪,仿佛要把她拆吃入腹。
地上的幼虫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挡在她身前,朝对方发出更加尖锐的窸窸窣窣声,背后还没发育完全的幼嫩的躯干像是威慑敌人的螳螂那样努力舒展开,试图使他惧怕进而喝退。
红瞳的青年眯了眯眼,背后的躯干一下子探了出来,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它甩开。
幼虫重重摔到一旁,愤怒嗡鸣着,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杜芙看到了那躯干的顶端,像是蝎子尾部淬毒的螫针,锋利且泛着寒光。
下一个会是她吗?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吧。杜芙这么想着,在这一瞬间,她脑中闪过了几个要问的问题,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下一秒冲过来的青年一把抱住。
足足比她高了两个头有余的青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孩子一样,双手紧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脖颈中,声音哽咽又喜悦:“母亲大人,您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