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巢穴群。特殊材质的哑光黑色金属被锻造成树枝的形状, 巨大的钢架交错着,遮天蔽日,将一层空间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彼此贯通的巢穴。
这里的光线也十分奇怪, 照明光源不是普通灯泡, 而是一种杜芙从没有见过的, 奇怪的植物。它们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墙面,叶片内部蜷曲交错的叶脉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科技和自然并存所造成的反差,让这个建筑物看起来像是传说中古神的造物。
路莱茵看起来早已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他带着杜芙穿梭在这些巢穴中穿梭,就像穿梭一个奇怪的迷宫。
路莱茵一边走一边说:“很吃惊对吧?其实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差点吓傻了, 我以为这是老大弄的什么专门折磨人的监狱, 当时连死的心都有了。”
Alpha少年毫不客气地吐槽, “不过知道这是他家后我更想死了, 哪个正常人会用钢针造自己家,他上辈子是属串串的吗!”
可是——杜芙知道这听起来可能有些疯狂——她非但没有感到害怕, 反而被一种很熟悉温馨的感觉所笼罩。
她感到本能的放松,这是前所未有的,就连回到她曾经依赖的孤儿院都不能带来这种仿佛回到母亲羊水中悬浮的丰盈感——可事实上她连自己的生母是谁都不知道。
院长告诉杜芙, 她是在某个暴雨天在福利院屋檐下发现她的, 当时包裹她的襁褓全湿了, 尚是婴儿的她也险些死于失温。至于究竟是谁冒着暴雨把她送来,至今都无人知晓。
如果真是像院长告诉她的, 她是天使送来的礼物就好了。可惜那只是个美妙的谎言,不然天使为什么选择让她分化成没用的、不被院长喜欢的Beta,而不是人见人爱的Alpha呢?
越往深处走,植物光芒能照到的地方便越有限,空气中犹如花香的香甜气息也愈发浓烈。
那是杜芙曾经在伦纳德身上闻过的,她不能想象一个Alpha能够散发出如此黏腻甜蜜的甜香。些微热意从体内升起,她感觉到那排细小的牙齿蠢蠢欲动地想要咬住什么。
她舔了舔尖牙。
走到一半路莱茵就忍不住yue了,扶着钢柱干呕了一会儿,面色惨白,转头看到面色平静的少女,简直匪夷所思:“不是,你闻着这个味道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虽然杜芙很不喜欢身体嗅到气息产生的异样,但还不至于到恶心的程度。
“算了,闻不到是好事。”路莱茵以手做扇风状,气若游丝,“怎么说呢,最近吧,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老大的屋子里都会弥漫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一开始我以为是他杀的人腐烂了,但总不能他每个月都要杀几个人吧!反正老大的心思你别猜就对了。”
可是就算杜芙再怎么努力去闻,也只是闻到了甜腻腻的花香。
分明才吃过早餐不久还没有饿的她,闻着扑鼻的香气,口中便不断分泌出唾液。
或许是Alpha与Alpha间同性相斥,这也不能怪路莱茵,她曾听说过有Alpha甚至对同性的信息素过敏,这让这名Alpha的社会地位十分尴尬,Alpha的圈子融不进去,Beta的圈子又不敢高攀,久而久之就得了抑郁症。
这么一想她甚至有些同情路莱茵,需要一直忍受难闻的信息素一定十分痛苦,更痛苦的是这信息素还是上司的,敢怒而不敢言。
伦纳德只允许她一个人进去,路莱茵顶不住临时撤了。杜芙一个人走向巢穴深处走去。
在完全黑暗无光的环境中,她的视线却不知为何完全不受影响,反而愈发敏锐起来。她能清晰看到巢穴的景象:一张很大的床,一个高大的身影跪着,上身匍匐在床边。
她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糅杂着难以忽视的哽咽吸气声。
显而易见,那是伦纳德的声音。
一向傲慢自大的他竟然一个人软弱地躲在黑漆漆的房间里,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Omega小姑娘那样伏在床头偷偷哭泣,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如果不是她的光脑为了躲避卡洛希的追踪取走了电池,她说不定会趁机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生出一点恶趣味。
“伦纳德。”杜芙说,于是Alpha的声音像是受到惊吓那样猛地掐断了,“我来了。”
伦纳德扶着床沿慢慢站直,杜芙注意到埋过的被褥间面积不小的一片湿痕。同时他眼角湿红,漆黑的眼睫毛黏连在一起,脸颊也红得一塌糊涂,西装也在刚才的发泄中揉成一团糟,不知道的以为他刚才遭受过恶劣的蹂躏。
也许是以为杜芙看不见,男人堂而皇之地取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泪水,嗓音已经恢复原先的冷漠生硬,不过其间夹杂的沙哑还是暴露了:“你来的太晚了。”
还需要怎么早呢?赶上你正好嚎啕大哭的时候吗?
杜芙很不礼貌地想着,乖乖道歉:“对不起,走到这里实在花了一些时间,而且路莱茵有些不适应这里的气味,所以才会迟到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