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菘蓝一走,李吟娥连披风都未披,穿着寝衣去了阁楼,躺在冰冷的卧榻上。外间风雪大作,她吹着冷风,竟未觉得冷。
睁着眼睛,怔怔笑着。
裴似翻窗进来不见人,慌忙跑去阁楼,发现她又躺在卧榻上,骂她是个疯子,把自己的狐裘脱下裹住她,慢慢陪着她回房。
“你不怕被冷死吗?”裴似抱着她,进入冬日后,他已经发现好几次她穿的轻薄跑去阁楼吹冷风。
初冬还好,现在可都快年底了,她也不怕被冷死。
“我上去就不冷了。”李吟娥平静回他,眼中毫无波澜。
她过于贪恋温热的怀抱,把裴似抱的越来越紧,想着还有一个月便过年了,李吟娥问他过年回家吗?
“不回,但是得去一趟我舅舅家,就三天,我骑马去,待一天就走。”
“嗯。”
今晚好坏梦掺半,好梦是她今世成功报仇,杜家人锒铛入狱。坏梦是杜延站在她面前,阴森森地说带她去见菘蓝。
要破噩梦,就要找到噩梦的源头,朱樱和杜宗敬的儿子-杜延。
只有送他去死,她才不会害怕。
次日一早,李吟娥难得比裴似还起得早,裹着狐裘,装扮的艳丽,去荣寿堂给公婆请安。
大奶奶看见她身上的狐裘,眼睛都直了,上好的狐白之裘,李吟娥说是她爹娘怕冬日寒凉引起她的旧疾,所以差人送来的。
其实是裴似送她的,说他家里多的是,穿都穿不完,放着也是浪费。
李吟娥今日过来是与大奶奶商议收养继子一事。
“娘,郎君待我不薄,我身子又不好,不知哪天就...清明时节,连纸钱都无人为他烧个半张。”李吟娥哀声叹气。
大奶奶正发愁找不到机会送杜延入府,李吟娥主动提起,她爽快答应,说明日就从杜家一族无父无母的孤儿中选一个进府。
“娘,此事关乎郎君的百年香火,还是选两个过来,我带他们一段时间再决定,你看可好?”李吟娥歪着头看她。
杜家一族中,现在应有两个孤儿。
一个是假装无父无母的杜延,一个是真的无父无母的杜礼。
杜延活泼好动,杜礼沉默寡言,看似是杜延小小年纪学识渊博,实则杜礼才是人中龙凤。前世在十五年后,他高中状元,一时风光无限。
杜家上赶子攀亲,被他大骂一顿。
两个就两个!大奶奶心想另一个杜礼向来没礼貌不说话,跟个哑巴一样,延哥儿可比他强多了。
“赵妈,去找杜管家,让他明日领两个族中孤儿来给大少奶奶选。”大奶奶吩咐着,喜形于色。
当夜,裴似被要求只能晚间才能进房,他质问为什么。
“只有除掉他,我才不会做噩梦!”李吟娥看着燃起的蜡烛,手握的很紧,眼中杀气腾腾。
裴似无奈退让,白日窝在府衙唉声叹气,晚间等在墙外,以开窗为号才能进去。
垂文宽慰他,说这是女子的欲擒故纵之术,恰恰说明杜家大少奶奶在意他,裴似难得夸了垂文一句:“不错,聪明了不少。”
杜管家第二日就带着两个孤儿去了荣寿堂,果真是杜延和杜礼。
时隔两世再见这个继子,李吟娥把手藏在狐裘中,生怕自己当场忍不住掐死杜延,永绝后患。
“大奶奶,大少奶奶,这个是杜延六岁,这个是杜礼七岁。”杜管家热情介绍,说他俩爹娘都死的早,吃百家饭长大。
“给大奶奶,大少奶奶请安。”杜延等杜管家介绍完,立刻会意上前行行礼,杜礼没动。
大奶奶看着亲孙子,眼中闪着泪光,他们已有五年没见,延哥儿和大儿子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杜延心知肚明,也看着祖母流泪。
李吟娥轻咳几声,说这两个孩子看着都还不错,她今日便领走,一个月后再决定收养谁。
路上,杜礼语气平淡地跟她说,冬日久咳可找个袋子,里面装点旋覆花加水煎服。
说完这句,他不再说话,默默跟在她后面。
杜延被大奶奶以认识他爹娘想叙旧为由留下,午后才到雁月堂,菘蓝领他去了他的屋子,他面上开心道谢,等人一走,破口大骂:“贱人!竟敢给本少爷住这样的屋子!”
菘蓝来跟李吟娥回复,说杜礼冷冰冰,道谢也没有一句,倒是杜延嘴甜的紧,姐姐,姐姐一直喊。
“再看看吧。”李吟娥拿着那瓶药仔细看。
前世,她也和菘蓝一样,被杜延表面上的礼貌欺骗,他嘴上甜甜叫着她娘,背地里日夜都在诅咒她早点死,给他亲娘让位。
带孩子的经验,李吟娥自觉还算丰富。
上午在书房看书,下午也在书房看书,杜延性子欢脱,将将看了几日就假装肚子疼躲在房中偷懒,等着亲娘来给他送吃的。
朱樱被打了二十棍子,卧床养了一个月才好,不过落下病根,走路一瘸一拐。
两母子时隔许久未见,在房中相拥而泣,杜延心疼自己亲娘因为李吟娥落下残疾,发誓自己若成了她的继子,自己亲娘多年间所受的罪将尽数奉还!
“娘...”杜延伏在朱樱怀中痛哭。
菘蓝蹲在窗外,捂着嘴不敢动作,等房中人都出门后,她才慢慢起身往李吟娥房中走。
“大少奶奶,杜延是朱樱的儿子!”菘蓝喜欢嘴甜的杜延,以为他真是肚子疼,特意找了药说去送给他,无意间在路上看到鬼鬼祟祟的朱樱进了雁月堂,便一路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