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跟你一样没有家。”
安岚才不肯示弱,“那你可猜错了,我刚从家里吃完饭回来。”
嘴上的强硬就是纸老虎,瞿溪玟轻易拆穿她:“那个家里没一个人喜欢你,你吃顿饭都要胆战心惊,这种地方能叫作家?”
安岚沉默了,她从外面回来确实心疲力竭,与其继续做无谓的争辩,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她掏出房卡没所谓地问:“所以你想干什么?大年夜晚上特地来嘲讽我?”
“我是想说,看在我们俩都没有家的份上,我这只流浪狗能不能请你这只流浪猫吃顿年夜饭呢?”
安岚大约不会想到她此时的模样很像被雨淋湿的小猫,头发被雪水沾得湿漉漉的,眼睛被烈风吹过有些微的红肿,多种原因影响下心情十分不佳,站在门口不说话都是一副臭脸,跟人说两句话就要亮出爪子牙齿。
机敏的小猫是不会随便进陌生人的房间的,“不是你想做的吧?沈暮叫你来的?”
瞿溪玟推开自己房间的门,“问他比问我更有效率,你打个电话就清楚了。”
安岚要是敢打这个电话就不会狼狈地在外流浪了,她心中已有了七八分事情的原委模样,放下心跟着瞿溪玟进了他的房门。
她穿的长靴鞋底下都是脏水,安岚干脆在门口换成了拖鞋,丝袜被打湿了粘在皮肤上也不是很舒服,她打算立刻换掉,问瞿溪玟:“我在你这里的厕所把袜子脱了会有问题吗?”
瞿溪玟不明所以,“有什么问题?”
“你可能会有想法,”安岚拿下外套和围巾,“比如说,觉得我在勾引你之类的。”
如果安岚今年二十五岁以上他大概会这么认为,十五岁的年龄差让他看安岚像个幼稚的小孩,瞿溪玟嗤笑一声,“谁会那么觉得?你才二十岁,想那么多干什么?”
安岚踩着软底拖鞋进了洗手间,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谁知道呢,男人经常会有这种误解。”
等到她换下湿的长袜,西图澜娅餐厅已经摆好了一桌菜,瞿溪玟在流理台上开酒。
他乐于和人交际,若是对象是与他相配的成熟女性,他就要挑出合适的暧昧话语酝酿氛围,不过今晚的对象是老板伤心的妹妹,他就不在意说的话是否扫兴了,随性地聊起各类人。
“你在香港的那个男朋友呢?”
“他要在香港和家人过年。”
在料理台边倒酒的瞿溪玟想:也是,自己没有家也不能不允许别人有家。
“你能喝酒吧?你哥哥要是发现你在我这边被灌醉了他能杀了我。”
话虽如此,他还是倒了两杯威士忌摆上餐桌,安岚汲着拖鞋走到餐桌边,观察了一下菜色,“菜是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瞿溪玟很是意外。
“这家酒店的菜单上不会有凉拌黄瓜和西红柿拌白糖。”
“还是你们年轻人观察仔细。”
进门以来这是第二次强调他们的年龄差距,安岚最受不了这种刻意老化自己,皱眉说:“你和沈暮一样大也才三十五岁,这就算老了?”
瞿溪玟拉开椅子,伸手示意她请坐,“跟你这样二十岁的比起来当然老了。”
说尽了她不想听的话,安岚不客气地坐下,不想再和他交谈。
万家灯火都在热闹的大年夜,瞿溪玟怎么可能放任他邀请来的客人冷脸一晚上,坐在安岚对面,拿出自己最擅长的东西:“今晚不说话不太好,找点话聊怕你不想说。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轮流说一句对方的事情,说对了对方喝酒,说错了自己喝酒。”
安岚瞥一眼桌上硕大的威士忌酒瓶,把背面转过来,生产日期清清楚楚地写在瓶身上,意外有兴致提醒:“这个年份的酒拿来做游戏,有点浪费了吧。”
瞿溪玟五官长的庄重端正,性格却有几分玩世不恭的风流劲,与她说话时手肘撑着椅背,挑眉勾唇,笑得好不得意,“酒喝到胃里才算好酒。”
“好吧,”安岚向后躺靠着椅背,“谁先开始?”
对面的男人手里把玩着就被,玻璃棱角在桌上漫无目的地旋转更换方向,暖光被切割成碎片射在桌面上,他笑得暧昧模糊,像是隔着玻璃杯看他的面容。
“我先猜。我猜,你喜欢沈暮,甚至爱他。”
第39章 moonlight
安岚沉默地举杯饮尽威士忌,瞿溪玟毫不意外,无声替她添上新的一杯酒,安岚不为自己的秘密被揭穿而恼怒,在她眼里这不是见不得人的辛密。她平静地思考过后开口“你母亲很早就离开你了。”
瞿溪玟喝完酒将干净的杯底亮给她看,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安岚拾起筷子,“你这种男人能做菜,多半是幼年时缺乏女性长辈的照顾,需要自己照顾自己。”
“我这种男人?我是哪种男人?”瞿溪玟发现安岚对他的偏见深重。
要具体说明瞿溪玟是哪种男人在语言措辞上有困难,安岚用了一种类比:“类似······于连?”
眼前的女孩小他十五岁,他在高中毕业那晚上喝彻夜的酒都没关系时,她还在牙牙学语,宝宝碗里都不知道有多少是干粮,有多少还是流食。这么小的女孩,说了再冒犯的话,于瞿溪玟而言甚至比不上衣服标签的刺挠烦人。
“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我是这一类的男人,别的男人呢?比如······你那个香港的男朋友呢?他是哪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