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可下意识退开一步,粘腻着细发的脖颈瑟缩了下,然后抬起头,一双眼眸明亮。
乌黑的发丝贴在一侧脸颊上,下面藏着缕兴许是热出来的薄红。
视线就在这么一瞬间不期而遇。
江熠保持着倾过来开门姿势,光落在他的侧脸上,衬衣从上而下压出褶皱明暗的线条,宽肩撑起衣料,硬硬的骨骼其下描绘清晰。
似乎是感到奇怪,他笑问:“怎么了?”
鹿可摇了摇头,从那种奇怪的恍惚中脱离出来。
那是种很奇妙的感觉,目光相遇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扑腾着翅膀要从震裂的胸膛飞出来。
坐上车里,鹿可默默系好安全带,向后静靠。一叠厚重的本子压在膝上。
她低头,目光从蓝白校服裤腿落在脚垫上,脚垫很干净。
几句礼貌性的对话后,车内气氛沉寂下来。
车在路边停下。
任年年家离学校很近。
怕给他们添麻烦,鹿可准备和任年年一道下车。
正低头要解安全带,却被叫住。
鹿可疑惑抬头。
江熠一手掌在方向盘上,侧身,闷笑着看她:“坐着吧,哥哥又不准备赶你。”
鹿可脸红了一下,小声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有些心虚的往后缩了缩。
发动机重新启动。
他重新看向前方路面,放下手刹,目光专注而温和:“坐好了吗,哥哥送你回家。”
第21章 重写
鹿可抱着书往建筑学院楼走, 她走出了十余步还是没听到身后汽车启动声音。
他还没走吗?
鬼使神差的,她回头望了一下。
风在此刻恰好吹过来,发丝迷乱的糊住了半张脸, 鹿可眯起眼睫看。
正临徬晚, 湿热的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腥味,蓝白色的影子融入沐沐晚风里。
不远处,白玉兰树下似降下了场盛大的雪, 一地的洁白芬芳。黑色的车身停在那里,安逸的、不动声色的匍匐着, 形成色彩鲜明的对比。
鹿可转回身,心不可抑制的怦跳起来, 她压着肩膀,那种感觉让她特别想把自己缩起来。
可那些躁动, 在鼓动的胸膛里乱撞着, 无数着蝴蝶在这一刻破茧振翅而出,乘着风从她的胸膛飞舞出去。
她想伸手捉住它们,却是无能为力的。
鹿可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感情会毫无条件的滑向一个人。
她睁着眼眸, 却忍不住蹙起眉毛。
原来、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控制不住的。
*
一连几天的艳阳天, 到了重返学校的时候。
院里事务开始繁忙,鹿华忙着飞来飞去做报告,崔袁日班下了就很晚了。
鹿可没人接送,只能独自乘公交回家。
生活节奏变得快起来。
但也不是毫无生气,至少她可以看到江熠, 在放学的时候,远远的看一眼。
但这不够, 鹿可开始越来越渴望着和江熠的接触,这种渴望伴随着不能实现而苦恼着。
到底怎么才能接近他呢?
好像那道年龄的鸿沟始终横在面前,之前只是她让自己选择性不去看。
可显而易见的是,他们在同一时间做不同的事情,当鹿可还被鞭策着为考一个好大学而学习时,江熠正为竞赛、创业而早起贪黑。
如果只是一两岁,那么我们的差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大了。
鹿可在思考,以往她遇到难题,只需要一张纸一支笔,老师说过试卷上再难的题也会让普通学生得分的。
她有点小聪明又恰巧很努力,是不是能获得的分数比普通人多一些。
可是……这张卷子,她一个字也写不了。
那么,暗恋是不是本质上就是一件失恋的默剧?
夜色里草垛中虫子鸣唱,鹿可抱在被子辗转;清脆的单车铃声响起,车轮迎着日光滚滚转动;下课铃声惊起窗外鸟雀,指尖间停止翻动后的书页。
生活是一个陀螺,时间扬起鞭杆,底部滚珠在一个点上不停旋转。
*
时间来到五月初,期中考已然落下帷幕。
周五中午。
得知学校附近的新开了一家面馆,甫一下课,任年年就呼啦啦的拉扯着鹿可往那个方向走。
任年年走一半肚子疼起来,大叫着可能昨晚吃坏了,她又一心惦记着奶茶,让鹿可一定别管她先去。
鹿可走到面店,里面还有些别的班的人。
点了单,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你猜那天怎么了?”
“她去给那个乐队主唱庆生,结果呢,人家正牌女友杀过来了,直接开撕起来,整个蛋糕直接拍在脸上,我这还有视频呢。”
“哦哦哦,怪不得她那几天运动会不在,还让人代跑了。”
“正常女生哪有像她那样的啊,上赶着——”
隔壁桌女生的议论戛然而止,转而是一声尖叫声。
“啊——”
鹿可转头看去,女生坐在位置上浑身湿漉漉的打着颤,奶茶液体还往顺着发梢下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