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拿来军大衣给她裹上,轻轻抱起她,向来冷静沉稳的他声音竟然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抱着他的手微微颤抖。
苏梅看着妹妹腹部的血早已结痂,棉袄外面还有血冰,捂着嘴不敢哭出声,脸憋得通红。
崔昊骑着自行车听到声音,看到老大抱着苏燕婉,把自行车往水沟里一丢,坐进驾驶室,“快,最近的医院往前开五分钟左拐。我来开车,老大你护着老板别颠簸到了。”
吉普车疾驰在路上,只留下孤零零的自行车栽倒在水沟里,很快被雪覆盖。
靳泽用毛巾擦拭苏燕婉脸上的雪,一边搓着她的皮肤帮她暖手,一边和她说话,“别怕,我在。”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苏燕婉喘着气,出气多进气少。
“我就是疼。”
“靳泽,好疼又好冷。”
“别说了,省点力气,再坚持坚持。医院马上就到了。”靳泽看向前方医院的光,就像看到救命稻草。
“你这几分钟说的话比平时一天说得都多。”苏燕婉想笑,可一动就扯动伤口。
“你想听,我就说给你。燕婉,答应我,别睡。”靳泽声音干涩。
苏燕婉没答应,她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靳泽,很高兴认识你,也很高兴认识这个世界的你们。”
有时候苏燕婉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前世死于贴身丫鬟的匕首,穿越到话本了,还要死在劫匪的匕首下。
同时,她又觉得很幸运,幸运在这个世界遇到他们,幸运在临死前还能见到靳泽他们。
苏燕婉还要想说什么,可坚持到现在,已经花掉了她所有的力气,眼皮一闭陷入了黑暗中。
昏迷前只听到靳泽嘶哑地呼喊她的名字。
崔昊听到老大的声音,心里难受得紧。
要是下午他和老板一起离开就好了,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崔昊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都怪他。
苏梅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医生,医生!”靳泽抱着苏燕婉穿进最近的医院,“我对象受伤了。”
住院医生一看苏燕婉的情况,脸色一变,“快,放到担架上。”接着护士医生便急匆匆把苏燕婉推走。
苏梅想哭,怕惊扰到里面的人,只敢蹑手蹑脚走到楼梯口,小声啜泣。
一只温暖的大手拍拍她的肩膀,崔昊道:“别担心,老板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苏梅咬着唇,脸上挂着泪珠,“崔昊,我很怕,很怕燕婉醒不来,她流了好多血。”
崔昊蹲在她身边,“老板舍不得大家,一定会醒过来的。”
虽然工作时老板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但她会关心每个员工的情况,也会把每个人的喜好放在心上。
老板对荷露坊所有人来说,不仅是老板,也是朋友。
手术室外。
靳泽一身熨烫平整的军大衣下摆是一摊血迹,袖子上也是血水,平日里总是整洁干净、克己复礼的一个人,竟然毫不注意形象地靠坐在医院的地上。
他的手颤抖地摸索着衣袖处歪歪扭扭的缝补痕迹,脑海里浮现两人的种种。
从第一次见面、她给他做的玫瑰酥饼、她送的荷包……
他人生贫乏的二十三年里,太多美好的记忆都与她有关。
她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
苏燕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奇怪的地方,青石板路坑坑洼洼,路的两边开着没有叶子的红色花朵。
在她的前面和后面都排了长长的队伍,大家排着队准备通过一座桥,桥边有个老妇人在卖汤。
排队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他们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有大夏朝之前的衣服,有大夏朝的衣服,也有八十年代的特色的黑蓝灰布料。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外婆大姐云菱呢,也没有看到靳泽。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苏燕婉转身看去,“你……是苏燕婉?”八十年代的苏燕婉。
八十年代的苏燕婉笑着道:“别再往前走了,还有人在等你。快回去吧!”
苏燕婉正想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八十年代的苏燕婉推了她一把,“谢谢你帮我照顾外婆大姐还有云菱!谢谢你代替我陪在她们身边。”
她离开后,罗文山的身影出现在八十年代的苏燕婉身边,笑着道:“这下你放心了,走吧。”
两人携手离开。
下一秒,苏燕婉想要睁开眼睛,眼皮却很重,听到耳边传来欣喜的声音,“病人心跳恢复了!”
等苏燕婉再次醒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四周都是白色。
“你醒了。”靳泽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苏燕婉转头看去,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老了这么多。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胡茬乱糟糟的。”
靳泽握着她的手,“你没事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苏燕婉总算想起发生了什么,她还以为这次在劫难逃了,没想到还能醒来。
一想到自己活着,就连腹部的疼痛也变得不那么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