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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_瓶子阿【完结】(115)

  卫秧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突然变得很温柔,他摸了摸她毛乎乎的头发,微笑道:“怎么如此爱生气。”

  魏娈脱口说:“我哪里是爱生气,我是吃…”她突然的住嘴了,庆幸那个醋字没有说出去。

  卫秧笑说:“她不及你美,不及你可爱,不及你傻。”

  魏娈听着前两句还很还很高兴,听到最后一句就皱眉了,但没生气,拿手打他胳膊,嗔道:“你才傻!”

  卫秧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吻了吻她的唇,她就立刻的不吵了,不闹了。

  齐国一辆辒车停在了土路旁,这季节两侧都是遮天的绿树,天也很是晴朗,乐野将食盒打开,给赵灵递过木箸,道:“习惯听那魏女吵闹,这突然的一不在,倒有些不习惯了,觉得少点啥。”

  赵灵没有说话,看起来很虚弱,他实在是疲于奔波。

  乐野说:“先生也不必担心,公子因一定会继位的,届时齐国就不会再生内乱了,先生也不必再两地奔走。”

  老齐公也薨了,所以赵灵这是为了帮田吉所效忠的公子因□□而归齐。

  赵灵说:“齐国尚无大乱,我并未担心。”

  乐野说:“先生这是担心今朝楼?”

  赵灵转而看着青葱的绿树,没再说话。

  很快,今朝楼的最后一轮论辩开始了,一只遥遥领先的卫秧却突然的不见踪影了。

  这些时日来魏姝与卫秧接触多了,倒是不讨厌他了,甚至由于魏娈的缘故越发的亲近,见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卫秧没来,便问帷幕后的嬴潼道:“卫秧为何没来,还有魏娈,她人呢?怎么也没了?”

  嬴潼摇了摇头,说:“不知,不过听说今日一早公叔痤要不行了,连魏王都去了府上。”

  魏姝说:“难怪”

  卫秧是公叔痤府中中庶子,老相国不行了,卫秧自然参加不了今日的论辩,他不来魏娈那小妮子也不会来的。

  魏姝笑道:“这魏娈,我虽然是她长姐,说到底还不比一个男人。”

  不能否认,有些女人一旦爱上男人,那其他的一切便都成了泡影,她的眼里,心里,嘴里,就都只有那一个人。

  嬴潼道:“不少列国贵胄,都在等着今日,他不来也可惜了。”

  魏姝坐的很直,听她说,也没接话只是笑了笑。

  晚间的时候,魏姝去看了魏娈和卫秧,他们住在魏家。

  魏姝进去的时候心又开始发酸发疼,但是她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平静的接受这一切,平静的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

  她没有进屋去,而是去了第二进的院子。

  那一年,她十二,就是在这里遇到的长玹,那个碧色眼睛的奴隶,那时他就跪在这里,手脚冻的通红,平静的,沉默的等待着死亡。

  接着她又走到了那空荡荡的马厩,也是那一年,她就站在现在的位置上,看着他劈柴。

  她看着,看着,就隐约的又看见了他的影子,斧钺落下,圆木碎开。

  他也看见了她,手里的斧钺停住了,他向她笑了,很温柔的笑。

  而她也在笑,同样的温柔。

  不知如此凝视了多久,她微笑着说:“长玹,已经到夏天了。”

  话说出去,长玹已经不在了,散了,空了,她这才知道,都不过是她的幻觉,她摸了摸脸颊,已经湿了。

  是啊,到夏天了,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

  她发现她的心还是会疼的,在她想起这一切的时候。

  可是她没有法子,没有法子改变什么。

  她看着周遭的一切,其实她大可把魏家的屋舍都拆了,可以把同魏家同长玹有关的一切都毁了,可是那蒙蔽的终究只是自己。

  魏家亡了,亡了,不是她堵住耳朵,盖住眼睛就可以当做没发生。

  她任凭着心在胸腔里一胀一胀的疼着,麻木了,也认定了,活着的人就是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魏娈看见她很惊讶,道:“姐姐。”

  魏姝抿了抿嘴,脸上的泪痕仍在,但她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哭着的,笑了笑,道:“多少年没曾来过了这魏家了。”

  那年她就是从大梁的这个魏家离开的,一转眼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魏家终是没落了,凋敝了。

  月满则亏,盛极则衰,这道理是不会变的。

  魏娈见她这样,也很难过,道:“姐姐”

  魏姝转而道:“卫秧呢?带我去见他。”

  魏娈说:“好”又道:“他今日心情不太好。”

  第54章 五十四

  此刻卫秧正坐在矮案前,一身素色的白衣,不说话,身前摆了樽酒,不过他没喝酒,一滴都没有沾,而他样子倒也不像有多难过。

  魏姝坐到他对面的软垫上时,他道:“你怎么来了?”

  魏娈给魏姝倒了杯水,也一同端正的坐下。

  魏姝说:“得胜者为左力。”

  卫秧哦了一声,挥袖将爵中酒喝了,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似的。

  魏娈很心疼,将他的酒爵夺下,说:“你别难过了,逝者不能复生。”魏娈以为卫秧是因为老相国的离世而郁郁寡欢,其实并不是这样。

  魏姝说:“他那不是为逝者伤,是因前路渺茫,无缘相位而伤。”

  卫秧以前或许还指望着老相国能向魏王举荐他,现在老相国死了,卫秧也就没指望了,他白白的在老相国府中当了七年的中庶子,七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七年,时间是这世上最奢侈的东西,失之便不复还,不过这怪不得别人,是卫秧自己赌错了。

  卫秧听她如此说,将手里的铜爵放下,他看着她,忽然就笑了,道:“我就是那么冷血没心肝的人?”

  魏姝说:“不是你没心肝,是这老相国实在是让人心凉,他明知你之才能,却恐被你取代,迟迟不肯将你引荐于魏王,使大才不得以展翅,名士不得以辅政,误国又误民。”

  卫秧又给自己斟了一爵酒,很失意,说:“师父临终前曾向魏王举荐于我,魏王以为是他梦魇之词,不屑一顾,魏王不用我,现在不用,以后也不会用。”他将酒一口饮下,衣襟沾湿。

  魏姝说:“时运不济,左力同韩公子离去,赵国公子赵语也已离开大梁,三晋已无希望。”

  卫秧说:“不是还有齐楚”

  魏姝说:“齐有稷下学宫人才济济,楚国芈屈景三氏专政把权,国人尚且无官可求,你一卫人,很难出人头地。”忽然又笑了,道:“不过,这都不是主要的缘故。”

  卫秧说:“何意?”

  魏姝说:“齐楚是泱泱大国,就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你去了,不过是在这熊熊火堆里多添一把薪柴,多这一把不足以焚林,少这一把又不会熄灭,不仅无趣,更浪费了君子的大才。”又道:“与其添柴加薪倒不如做那点火之人,点一把焚诸国为灰烬的烈火,扭一国之兴亡变天下之大势,姑且不言其他,至少还可以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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