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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宫旧影_瓶子阿【完结】(20)

  范亮年逾四十,一身华贵的棕色锦衣,身子微胖,面容却很和蔼,他说:“你可知今早途径栎阳时,为何绕路而行?”

  范傲不假思索说:“听闻秦国发兵,攻魏救周。”探听这点消息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只是范傲没想到,这一开战,秦宫就变得这么随意,不过转念一想,秦国几乎是举国出兵,人都没了,这宫中守卫自然也少,排查也就懈怠了。

  范亮看见到了通仲,笑着上前熟络的交谈,他们都是老相识,一年也就见上一次面,忍不住多攀谈了些。范亮知道秦国冬天苦寒,特意从更加苦寒的燕国带来了一件厚实的皮裘,这皮裘不简单,是虎皮,虽不名贵,却也值钱。

  范傲听着父亲与通仲交谈,无聊的向四周打探,随手往脖颈见一摸,空荡荡的,他脖颈上原本挂着一个玉坠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悠闲的脸立刻变得煞白。

  那坠子很特别,是前任墨家矩子孟胜给他的,那坠子是范傲的象征,谁要是捡去了,就可以借他的名声号令与他熟识之人,万一落到个小人手里,岂不是坏了他的名声。

  他吓得脸色都变了,他记得刚刚在装着货物的马车上待过,应该是落在马车上了,他便趁着父亲与通伯交谈的时机上去找。

  魏姝是偷摸爬到马车上的,她换成了一身简单的装扮,上穿乳白色红绣襟厚夹袄,下着桃色素革布裙,这身装束很轻便,更不会引人注目。

  她溜进了马车里,吓得手底一层汗,呼呼的喘息着,心咚咚的跳着,她怕被秦人看见,那些执着铁戈的秦兵像是铁人,一个个脸青的像是死人。

  她确认安全了,才压着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目光一转,她看见地上的一块红色圆玉,很漂亮,像是带着光勾着她一样,她伸手捡了起来,在手里摆弄,那玉打凿的精美,中间是镂空的,穿着一条绳子,玉上刻着铭文反面镂鹭鹚纹图,她看不太懂,与她寻常见字也不一样,但上面有一个墨字,她见过,她很喜欢这玉珰,以为是搬货是落下的,便顺手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藏在衣领里,然后她就不乱动了,藏在大箱子后面,静静的等着马车辘辘行驶,好带她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魏姝没等到马车动,却等到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一个俊郎的少年。

  魏姝抬头看着他,一双翘头长靴,黑色红纹襟的衣裳,没有宽大的长袂,袖口是收着的,很窄,上面还绣有别致的蛟龙纹,腰间带着红皿纹的锦帛蔽膝,垂到膝盖,不像是胡服,但比起寻常男子宽大的衣裳,又显得很利落,更是衬的他窄腰长腿,脊背挺拔。

  她见过这样的装束,那些剑客,侠客多是这样,腰间还会配蜡金银勾带,挂着宝剑,身影飒飒。

  少年没有及冠,披着发,分向两边梳着,留下两缕,其余的则在脑后随意的拿锦带束起。他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桀骜不羁,生的也很是英俊,像是朝阳一样夺目,不过脸色却不怎么友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张嘴说:“你……”

  魏姝不等他说完,一下子扑了上去,一把按住他的嘴,低声说:“你别喊!”

  范傲没想她动作这么迅猛,厌恶的拍掉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手指一勾,将那块红铭文玉扯了出来,面色更不友好了,他说:“你是什么人,把玉还我。”

  魏姝说:“这玉是你的?”

  “废话”范傲粗鲁道,他没什么耐心了,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魏姝没回答,她低头看着脖子上挂的玉,突然的问道:“你是墨家的?”

  范傲怔了一下,这小姑娘竟然知道墨家。

  魏姝是以前听魏时提起过,儒墨是显学,虽然都不受诸侯待见,但名气还是在,魏姝是公侯家的长女,多少有所涉猎。

  范傲抱臂说:“是又如何?”

  魏姝说:“我听闻,墨子曾为救宋于危难,不愿千里赴郢都。”

  范傲眉毛挑了下,他们墨家不缺侠义死士,说:“那又如何?”

  魏姝笑眯眯的说:“秦魏交战,百姓穷苦,你不止刀兵,竟然还在这里捞钱?不羞愧?”

  范傲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眼前的小姑娘说的在理,他想不出狡辩的话,自咬了舌头,他着了她的道,被绕了进去,还真的觉得羞愧了,迷迷糊糊的说:“与你何干?”

  魏姝接着绕他说:“无干,只是眼下有件要事,你知道如果秦国发生了内乱会怎么样?”

  范傲防备的看她,他自认消息灵通,却没听过这种事,看她一副偷鸡摸狗蹑手蹑脚的模样,惊讶的说:“秦国有内乱?你是为这事想要出宫?”

  魏姝说:“是,我要救嫡长子。”

  范傲思忖着分析说:“秦国内乱,三晋必联合攻秦,不对,连楚国也会趁机分杯羹,义渠巴蜀也不会坐等,秦国免不了一场亡国之战,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秦国经不起这场动乱。

  魏姝其实听不懂范傲说什么,她就是想说服他放了自己出宫,谁知道这少年越说越紧张,硬把自己给吓坏了,最后一脸凝重的看着她,问:“我该如何做?”

  魏姝也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还没说什么,这少年就一副相信她的模样,眼神诚挚。也真是奇怪,她都不敢相信,她有些蒙,瞪大了眼睛,磕磕绊绊的说:“可否送我出宫。”

  范傲抱臂说:“容易!”

  第11章 十一

  范傲的样子很骄傲,很得意,有种唯我独尊的感觉,可魏姝不觉他有多令人敬佩,碍于情面,她没有驳了他的面子。

  范傲将她藏在了大木箱子里,里面黑漆漆的,只有束光从指甲大的缝隙里透进来,洒在她的脸上,这点缝隙足够她呼吸的了,她蜷着身子躺在里面,她听见范傲拍了拍了大木箱子,胸有成竹的说:“你放心,老子保你平安无事!”

  魏姝笑不出来,她只想快点离开,谁知道芈氏的人潜藏在哪里,兴许就藏在嬴渠的身边,她一刻也等不了。

  范傲一把推开了马车的木门,纵身跳下了车去,动作十分敏捷潇洒,衣角连尘土也没沾,他听见马匹在哼哧哼哧的喘息,一派坦然的抱臂走到猗亮身侧。

  送去府库的货物已经清点的差不多了,范亮拿着笔在竹简上划着,眼皮不抬的问道:“又跑去哪里了?”

  范傲笑着说:“随意走走”

  在秦宫里随意走?

  范亮抬眼瞥着他,很精明,只瞥了他一眼,随手将竹简卷了起来,说,“你的赤玉不见了。”

  范傲笑说:“被抢走了”

  范亮挥手,示意商队的人收拾木箱离开秦宫,转而说:“看清了模样?”

  范傲翻了翻眼,回忆着魏姝的脸,洒然一笑说:“记得,是只眼睛上挑的绯狐。”

  魏姝蜷在狭小的木箱子里,随着马车槛槛的行驶,箱子也在左右摇晃,把她摇的头晕眼花,没多久就睡着了,连范傲打开木箱子,她都没醒,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响,比猪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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