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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为局,美人为棋_乐琳琅【完结】(49)

  “戏台”后面的鞫容,则操持着两根铁棒,贴在纱质“屏风”上,将一根稍长些的铁棒当作参天大树,另一根短棒当作斧头,引来烛光投影,竟那样演起了一出“鲁班伐木”的戏。

  相对于操纵皮影的傀儡师而言,鞫容以铁棒为道具,显得不伦不类,实属班门弄斧的门外汉,简陋的戏台及道具下,他重复着一个滑稽的动作——用短棒敲击长棒,宛如用斧头在砍伐树木,装得若有其事,却只是枯燥地重复着这一个动作。倘若鲁班大师还活着,没准儿会被他活活气死一回。

  这哪里是“鲁班伐木”?竟如此这般的儿戏,毫无逼真的观影感!

  但是,偏偏就是这枯燥简单的、不断重复的动作,居然令观者动容——小狼儿脸部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抽搐!

  看不懂鞫容在演什么把戏,小狼儿只听得铁棒敲击之声,不绝于耳,在这幽闭的密室中,金属相击锵然作响,从墙面反震回来,震得小狼儿双耳剧痛,“伐木”之声竟是如此的恐怖,即便用双手捂上耳朵,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听,但那声音犹如魔音穿耳,硬生生钻进脑子里,像是有无数利齿状的锯子锯进头颅,小狼儿头痛欲裂!

  这个时候,过度灵敏的感官能力,反倒是个负担!

  鞫容没有猜错:小狼儿天赋异禀,眼力、听力……所有的感官功能都超乎常人,也正因为如此,常人能耐受的金属噪音,小狼儿无法耐受!

  “鲁班伐木”,这一出不伦不类的皮影戏,令小狼儿如受酷刑,从起初的强行忍耐,到此刻狂躁地嚎叫,他奋力扯动着脚上铁链,想要冲出去、逃离这酷形的折磨!

  铁链“铮铮”作响,小狼儿愤怒之极,暴躁之极,狂也似的挣扎着,铁链在脚踝上割出道道血痕,随着他狂躁不安的反应,鞫容不仅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反而增大了金属噪音的频率,他不再连续敲击铁棒,而是将两根铁棒抵磨着,像是磨着一柄菜刀,使金属摩擦出异常尖锐刺耳的声响!

  “这是本仙的第二出戏目——铁杵磨成针!”

  鞫容咬着牙,额头青筋暴凸,双手飞快地运作,以一种十分夸张的频率使两根铁棒相互摩擦着,发出极其可怖的噪音,钉子般钻进耳孔,直达大脑,撕扯着小狼儿脑中每一根异常敏锐、而又异常脆弱的神经!

  “嗷——呜——”

  小狼儿越发暴躁,奋力挣扎仍无法挣脱这酷形般的折磨,难受到用头撞墙,直至发出声声悲鸣,困兽之斗般的,使尽了所有的力气,折腾了许久,最终,脱力地瘫软在了地上。

  一个时辰不到,小狼儿已精疲力竭,眸中失了凶野锐芒,宛如一个神经衰弱的老者,在痛苦的折磨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当鞫容疯也似的击棒摩擦出一溜火星时,那尖锐刺耳的金属噪音已到达了小狼儿无法忍受的极限!

  微弱的呻吟声中,小狼儿颤然伸手,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揪住眼前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那杯毒酒已然握在了小狼儿手里,在另一波魔音钻耳残噬脑髓之前,他猛地一仰颈,将融于酒水中的“噬心蛊”一口闷!

  猩红似血的那杯毒酒,一饮而尽;噬人心魂般的“魔音”,戛然而止。

  看看手中铁棒,竟磨出细微弧度来,鞫容倒吸一口凉气,“当啷”扔下铁棒,甩甩酸麻的膀臂,破了皮的掌心沁出血珠,这一甩就甩在了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当这一出皮影戏谢幕,傀儡师起身时,鞫容的足心犹如成百上千只蚂蚁钻进来,刺刺麻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而上,他拖着疲软的脚步,缓慢地转出“屏风”,扶着墙走了几步,就一屁股跌坐在小狼儿面前,喘着粗气,伸手掏下塞在耳中的棉花团,擦了擦额头密布的一层细汗,张口就来一句:“格老子的!”忽又改口道:“无量天尊!欲渡有缘人,本仙舍身求法,险些下油锅把自个给煎得外焦里嫩!”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得璞玉

  小小一间斗室,饱受煎熬的可不止小狼儿一个,鞫容也是够拼了。

  此刻,他气喘吁吁地跌坐在地上,用脚尖踢一踢酒盏,又伸手拍一拍小狼儿的面颊,这孩子紧闭了双眼,趴卧在地上,没了半点反应,他喃喃自语:“药性发作得这么快?”

  将陷入昏迷中的小狼儿揽进怀里,鼻端闻得一股子令人心旌摇曳的奇香,居然是从小狼儿体内散发出来的,鞫容暗自吃惊,慌忙剥开中毒者的衣襟,不可思议的一幕奇观,瞬间映入眼帘——

  小狼儿蜜色的肌肤上,状如野兽搏斗后留下的一道道伤疤,奇迹般的淡去,皮肤色泽犹如蜕壳后新生般的白皙无瑕,隐隐透出如陶瓷般迷人的光泽。

  伤疤消失的同时,小狼儿身上原有的创伤印记统统被抹去,柔润光滑的肌肤,犹如婴儿般的极佳触感,似乎已变得完美无暇!

  惟独,在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猝然浮现了“红线”,妖艳之极!宛如盛开了一朵曼珠沙华,丝丝缕缕的花瓣,倒披针形,边缘呈皱波状,艳红之色,像是一根根的红线蔓延后、交错缠绕出的图腾,十分的美,却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昔日,皇长子珩胸口深扎的无情之毒,此刻,已然中在了小狼儿的心口,这股奇异的体香、以及这妖艳的图腾,将伴随他一生!

  若非身死,再难磨灭!

  将小狼儿紧紧搂在怀中,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鞫容忐忑地等待着一个奇迹,兀自揣测着:小狼儿醒来时,会有怎样的一种反应?

  等待的过程,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和煎熬。

  估摸着,外头天色已暗,鞫容还在耐心等待着,紧紧搂住小狼儿时,他轻哼着一种乡野俚俗的调儿,恰似农家小院里,倚窗而坐的一位慈母,轻轻哼着曲儿,一手轻摇着婴孩的摇篮,一手抚拍着孩子,哄儿入睡。

  小狼儿“睡”得很沉很沉,鞫容却丝毫不敢大意,在这个节骨眼上,容不得半点闪失!虽然,他已非常疲惫,非常困乏,却不敢阖眼,连打个盹都惟恐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

  强撑着眼皮,紧盯着小狼儿,他迫切期盼着:这孩子能有一丝转醒的迹象。

  醒来时,丧失记忆的小狼儿,第一眼看到的人,只会是鞫容!

  民间曾有一种说法:刚刚诞生的小婴儿,睁开眼吮奶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不论是奶娘,还是生母,那个人,都将成为这孩子此生最重要的人,能令这孩子心生依赖、割舍不下的一个至亲之人!

  最紧要的是,至亲之人的所言所行所思,都将成为那个孩子模仿、学习的对象!

  鞫容脑海里想象着:一个生母该如何对待刚出生的孩子?

  搂在怀里喂奶?

  那是最亲密的接触,能让婴孩通过生母的体味、触感,增强记忆,自觉地来亲近,从此产生依赖!

  想到此处,鞫容不禁犯难:大老爷们,哪来的奶水可喂?

  却不知小狼儿醒来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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