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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贫僧心悦你_格沐子【完结+番外】(103)

  尤其“花钿委地无人收,君王掩面救不得”,她看着,在唇齿间一次次辗转,不知为何,那种绝望的悲戚,她竟深深的感同身受。似乎曾经的她经历过这样的永远的诀别,她爱的男人,看着她死去,痛斥天地后,流下永恒无望的眼泪。

  当一个男人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女子死前又该当如何悲恸?她无法用语言描绘,可当那浓重的绝望向她袭来时,流莺便决定要唱此曲。

  鼓乐悲哀,台下曲客神情哀哀。

  流莺眼角余光瞥见那光头假和尚。却又是满心糊涂了。和尚眸中有深意,深情且在,但那眼中深藏的悲与思是为了什么?莫非他也对这唱词深有感触?亦或者,曾有一名女子令他爱的深切,却最终失散了吗?

  流莺不得而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烛笼光彩逐渐暗淡,洞箫悲凉,在曲客之中忧忧流淌。帝王凄凄倒地,广袖铺地,长发缭乱。他孤独地看着偌大的长生殿,低低惨笑,多想再见他心爱的杨妃一面。与她绾发,与她画眉,与她咬耳私语。

  他低唤,“玉环啊……”

  那声低唤在长生殿中回响,只是啊,他的杨妃再也听不见,只留帝王一人在人间…

  爱妃再也寻不得,帝王倒地,他唱与玉环听,“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这是汉皇与杨妃的约定,前世今生,碧落黄泉,他都想与她天长地久…

  君王含笑闭目,烛光寂灭…

  禅机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台上流莺躺倒的地方,他知道那片黑暗里躺着他的阿绯。他庆幸自己不是汉皇,阿绯不是杨妃。

  他比汉皇幸运,汉皇的杨妃永远地消失天地间,而他的阿绯,回来了…

  烛笼重新亮起,台下的曲客这时候才想起叫好。

  掌声如雷鸣,台下一片叫好声。

  流莺弯腰谢幕,抬起头时,那假和尚的目光仍旧在自己身上。流莺看着他,忽然感到胸口沉闷,一口郁郁之气吐不出来。

  她转身离开时,正瞥见坊间的小厮捧着一捧梅花跑来,弯腰听和尚说话。

  她在后台卸妆,拆了头发。一捧新绽的梅花摆到了她的妆台上。流莺转头,正是那假和尚立在身旁。

  和尚说,“今冬开的第一株寒梅。”

  流莺喜欢梅,银狐觉得她像那些文人骚客一样“酸”。流莺知道自己不是,却说不出喜欢的理由,她看着梅花时总觉得有种特别缱绻的感情在里面,似乎与一个人有关。

  流莺说,“为什么送我寒梅?”

  和尚立在她身侧,铜镜中映出持着佛珠的和尚与一身戏服的流莺。和尚的目光落在铜镜中,变得越加柔和,他说,“因为我们定情在梅林中。”

  珠钗翘头的珍珠微微颤动,流莺想起他那日乌发披散一身大红袍,在酒肆中半醉半醒间,眼中流光盈盈,朱唇润泽,明明风骚到极致,今日却又一身和尚打扮扮情深……

  流莺转回身,低声,“假和尚,花和尚。”

  谁知那花和尚竟俯身双手撑在她的妆台上,轻笑,将她圈起。自他们身后看上去,像是和尚抱着她。花和尚俯下身,那低语正在她耳畔,温柔的气息骚得她痒痒的,叫她忍不住想要躲闪。

  他自身后逼近,几乎与她面贴面,眼睫微颤,气息微吐,“花和尚绾发的手法尚可,施主这头长发贫僧便代劳了吧。”

  流莺还不等拒绝,那披散的乌发却已经落入了和尚的手中。

  阿绯尚未嫁给他,禅机爱怜地将那散落的长发打了辫子,发间攒了一枝梅。

  流莺看着镜中,那枝梅,花心微颤,赏心悦目……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你们喜不喜欢古代姐弟恋,男主求得不得扮猪吃老虎那种感觉的

  第76章 偷吻

  第七十六章偷吻

  后台人来人往,浓墨重彩的戏服似乎都变成了背景。和尚站在流莺的身后,缠着佛珠的手轻轻握在流莺的肩头上。流莺看着铜镜中的两人,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鼻间的檀香气始终流转不散,这才惊醒了她。

  虽然气恼自己色迷心窍,可她就是很奇怪的发不出脾气来。像个小姑娘一样甩身便走,越走越急。和尚没有拦她,他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离开。和尚有些高兴,因为方才,他的阿绯脸红了。

  到底是欣慰的,即便是她不记得自己,可那份感觉始终是变不了的。

  禅机有信心,阿绯很快就可以跟着他回家了,还有他们的孩子阿宝。

  禅机的人生有了盼头,他有妻子有孩子,想到此唇角便稍稍弯起。阿绯不见了踪影,禅机低头,那株正寒梅傲然绽放着。他抬手轻抚那暗香轻吐的梅花,“真好。”真好,今冬第一株梅开放的时候阿绯回来了。

  流莺不知道的是,这株寒梅是和尚亲手所植,只为了等他失踪的爱人回来。

  后台的伶人们匆匆忙忙赶着上台,银狐却步调散漫,挡住了禅机的去路。

  禅机的目光落在银狐身上,而银狐细长的眉眼似是而非玩世不恭,撅了撅嘴将自己的十个指甲吹了个遍。禅机心情好,他靠在阿绯的化妆台上,与那株寒梅并肩,“谢谢。”

  银狐嘁了声,“大爷我可不是那种吃饱了撑的,没事就去成人之美的人。”

  禅机摩挲着手上的佛珠,“但你还是把她送回来了。”

  银狐有些咬牙切齿,“那是她白眼狼,一年了都养不熟。那就给她个机会让她死心。”

  禅机轻笑,“贫僧怎么可能会给她死心的机会?”禅机的眼睛在银狐的侧脸上端详。难怪他觉得熟悉,是了,一年前,初入盛都时他与阿绯在这间听书堂听书,那个被围捕的颈上黑狐可不就是生的这样一张侧脸吗?

  禅机越过银狐。

  银狐眯眼看他,“和尚,爷没那么好心。”

  禅机似乎点了点头,“她是贫僧的妻子,阿宝是贫僧的孩子,于情于理,这份恩情贫僧应当铭记于心。倘若他日有需要,施主尽管开口。”

  银狐吊儿郎当地盘了个二郎腿,“先别高兴太早,她跟不跟你还得另说。”

  禅机走后,银狐看那株梅花特别不顺眼,抬手就揪了秃了一半。

  流莺哄睡了阿宝,阿宝长得小极了,又白又嫩,乖乖巧巧地缩在襁褓里。流莺歪头看着她,当初生她的时候,她怎么会觉得这个小东西丑的像猴子呢?明明这么好看。

  流莺的指尖在阿宝淡而细泛着微红的眉上描画,画着画着,她突然发现阿宝的长眉,阿宝的嘴巴…好像假和尚。心底咯噔一声,她怎么看谁都像那个假和尚?就连看自己的女儿都像他。

  忽然眉尖微蹙,凤眸落在阿宝那张小脸儿上,细细的端详她。竟真的看出了假和尚的影子,流莺的那颗心,跳得像条脱水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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