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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主,贫僧心悦你_格沐子【完结+番外】(11)

  她的那套广袖大拖尾嫁衣,正好能把这女子绑在她身上缠个几圈。

  等阿绯把女子从崖底背上来,她累得直接靠在禅机身上咻咻喘气。漂亮的脸上满是汗珠,禅机也是。

  “快看看她怎么样了?”

  “昏过去了,估计是饿的。”

  两个人掰了烤饼,用水泡软了,一点点喂给女子吃。半晌,那女子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挣扎着起来给俩人行礼,“两位恩公救命之恩,如同父母再造。铃笙日后定当涌泉报之。”

  看样子是个念过书的。

  阿绯靠在一边捶腿捶胳膊,禅机问铃笙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处。

  铃笙闻言,面含凄楚,“我是被人迫害,趁其不备逃出来的,不想入了山中。”

  阿绯问,“谁迫害你呀?”

  铃笙低眉,再抬眼却是满目疮痍之色,“说来话长…”

  铃笙本是盛都人士,家住城墙根儿上,是个老书生的女儿,只是父亲多年不第,家道日益艰难。三年前嫁与城郊的郎子桐关为妻,先时两人鹣鲽情深,恩爱两不疑。桐关处处呵护,让她以为自己嫁了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丈夫。然而人性经不得考验,她嫁入桐家三年无所出,早在一年前公婆便有微辞。桐关开始时还会安慰她,可是时间稍长,桐关的脸色也渐渐的变了。

  后来桐关时常不回家,她也只有暗自伤神。

  没想到就在一个月前,同村财主的女儿醉花带着人找上门,堵在家门口与她示威:“我已经是桐关的人了,说不定现在腹中连娃娃都有了。既然你不能生,那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最好快些把桐家媳妇的位置让出来。”

  醉花家在当地有钱有势,把事情闹得很大。桐关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这些对于铃笙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婆婆却不以为是坏事,甚至有些高兴地与公公说:醉花长得丰满,腚/大,嫁过来的话一定会生儿子!

  就在桐家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桐关回来了。昔日的丈夫,与她低头认错,称自己只是一时糊涂,心里爱的还是铃笙。

  “如果你愿意,咱们不和离,只不过…大房就让给醉花吧。”因为醉花家愿意容忍桐关将铃笙降为妾继续留在桐家,尤其是醉花的陪嫁有二十亩良田。

  铃笙看着他,只觉得满心荒凉:“一个人怎么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变得这么陌生?你还是我的阿关吗?”

  桐关艰难地扭过头去,“醉花进了门儿,只要她生个一儿半女,桐家有了香火。就算你生不出来,爹娘也不会再念叨。这样对你也好,你不是想过清净日子吗?”

  铃笙苦笑,“我要是不同意呢?”

  桐关与铃笙有多年的感情,铃笙又与村里的姑娘不一样,她念过书,生的漂亮又知书达礼,带她出去,作为丈夫脸上很有面子。除了未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其实是个好妻子。桐关看着她,说不出休妻一词,也想象不出她再嫁他人自己会是个什么心情,“你要是心里还有我…就自己好好想想。”

  桐关走了,铃笙的小腹隐隐作痛。

  她从跛脚医那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情恍惚,不知是哭还是笑,跛脚医告诉她她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身子虚需要好好养着。铃笙神情恍惚地抚着小腹往家里走,却没有注意身后的醉花。

  醉花盯着她,转头进了跛脚医的行医铺。

  那天铃笙没能回到家,她被人半路劫持。那人将她虏至山神庙,意图不轨,“有人出钱,请狐爷快活。”

  到底那人低估了一个女子为人母时的强悍。铃笙伤了那人的羞耻物,踉踉跄跄跑了。在厮打时,铃笙看见那人的脖子上有一只黑色的狐狸。

  她哭,她怨,她更恨。颈上黑狐,那是盛都五城兵马司一直在通缉的采花大盗。他们为了达到目的竟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毁她名节。

  铃笙一头扎进大山,那人不曾找来,她却也出不去了。

  失足掉下断崖整两日,若不是今日遇见了禅机与阿绯,或许今夜她就死了吧。

  阿绯听得啪啪掉眼泪,两手放在膝头上,央着禅机,“馋鸡…我们先送她回家好不好?”

  禅机让她稍安勿躁,“阿弥陀佛…施主的孩儿…”

  铃笙落泪,双手抚在小腹上,“它跟着我,受苦了。”

  那就是说孩子还在。

  经历了这么多,这脆弱的小生命还好好的呆在母亲腹中,不禁令人泪下。

  “阿弥陀佛,施主母子缘厚,定要好好珍重。”

  铃笙的泪光中有母性的慈爱闪过,“多谢师父,铃笙会的。”

  “出了这座山,施主可认得回家的路?”

  铃笙说只要出了山,她就能认路。

  阿绯问她,“你还要回你丈夫家?” 铃笙说要回,她是桐关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的孩子是桐家的长房长子,桐家就是她的家。

  阿绯看看禅机,她不明白桐关对铃笙那么薄情寡义,为什么她还是要回去,因为腹中有了孩子吗?想不通。

  禅机和阿绯决定先把铃笙送回家,然后再去替阿绯找家人。

  铃笙很是感激。

  带上一个病弱的孕妇,剩下的山路可就不怎么好走了。铃笙精神差,身体虚弱,吃的也少。阿绯还特地满山的摘果子给她吃,铃笙也是吃不了多少。

  山路崎岖,她根本走不了多远。

  禅机远望近在眼前的山头,将手中持珠给了阿绯,“贫僧背上这位女施主,兴许能早些出山。”

  初秋,天气不算炎热,但背上一人赶山路,禅机没多久便出了汗。阿绯在一旁看得心疼,抖一抖自己的水蓝广袖,给禅机擦汗。

  铃笙知道自己拖累了师父和姑娘,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但她若是下来走路,更是拖累,所以她只好伏在禅机背上不添乱。

  阿绯手上缠着禅机的持珠,装模作样念了一路阿弥陀佛。有她在插科打诨,大家竟也不觉得这路难熬。翻过山头,已经日头偏西,放眼望去,遥远的地方,出现了连绵巍峨的城墙。

  铃笙说,“那就是盛都。”

  盛都,大晋的京城。城区墙内,住着平民百姓,达官显贵,最核心的地方居住着皇帝。

  阿绯在眉骨处用手搭一个凉棚,她能看到些飘扬的白点,“盛都?怎么飘着那么多白幡?”

  铃笙嗯一声,“半个多月前太子薨了,所以满城白幡。姑娘和师父久居深山,可能没有听说。再过不久,皇上大概就要立新太子了。”

  “哦,太子死了啊…”阿绯的目光随着那连绵的城墙蜿蜒,那上面的白幡,看着看着眼睛便有些不舒服,酸酸的有些刺痛。她眨了眨,竟然留下眼泪来。

  禅机见她这样,“施主怎么哭了?”

  禅机不问还好,他这一问,阿绯顿觉胸口有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那种感觉很糟糕,有一股淤塞之气发泄不出来,越发的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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