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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狐语_卫游【完结】(67)

  烈炎这才抬起头,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倦:“魔尊很久之前好像说过,要在松霞殿的园子里种满曼陀罗。”

  我觉得醇酴和我一样没听懂烈炎的话,可壑川已经大笑出了声,他起身走过烈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莫名其妙,心底的恐惧感在烈炎衣摆消失的那一刻蓦然而至。

  ***

  站在松霞殿东北角一片翻新的土地前,手里拿着一袋曼陀罗的种子,脚边是一个放着木瓢的空桶。我四处走了一遭,并没有发现可以取到水的地方。

  “种花而已,这算什么惩罚?”南瓜见没有妖怪,幻化成了小狐狸的形状。

  我耸了耸肩,表示同样不解,“而且这附近也没有打水的地方。”

  南瓜夺过我手里的种子袋,跳到松软的土上,“管他呢,早点把种子种完早点回去。”它用爪子飞快地刨了一个小坑,将种子塞进去。

  我走过去,脚下突然钻心一疼,不觉“啊呀”一声。

  南瓜呆呆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停住身形,又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便笑着摇摇头,继续抬脚往前走。可走了没几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每走一步,就像行走在刀尖之上,脚底会剧痛不已。

  我强忍住疼痛,走到南瓜身边,从袋子里抓出一把种子。

  “阿,阿菱,你快看!”

  我顺着南瓜手指的方向望去,原本空空如也的木桶里,竟多出了刚好盖住桶底的一片血红。

  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和南瓜大眼瞪着小眼。我将桶里的血水浇到土里,刚埋进去的曼陀罗种子竟立刻发出了新芽。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惩罚。我在这片土地里每走一步,被尖刀剜出的鲜血都会流进桶里,而只有用我的鲜血,才能使种下的曼陀罗之花发芽。

  南瓜不忍地看着我:“能坚持住吗?”

  我只能说:“不能坚持也得坚持啊。”

  刚开始,我还能走走歇歇,可以缓解下疼痛。可到后来,哪怕是坐着休息,脚底的疼也仿佛刻骨剜心,腐蚀着每一根神经。南瓜想了各种办法,也没法帮到我,只能不断在旁边给我鼓励。可渐渐地,它的声音也似乎变得虚无缥缈起来,疼到麻木了,只能机械地种下种子,浇上鲜血。

  当浇下最后一滴血时,我一头栽倒在地,强烈的眩晕让我禁不止呕吐。南瓜急得抓耳挠腮,我看它那副模样着实逗人,断断续续笑道:“小……小狐狸,你现在可一点儿……一点儿都不像狐狸了,像……像只小猴子……”

  南瓜哭笑不得:“我这么英俊潇洒,貌美如花,怎么会像猴子?”

  它想脱下我的鞋袜,可稍微一扯碰,我就觉得连着皮肉都要被扯下来,急忙按住它的爪子,“估计血肉模糊,和鞋袜都连一块儿了。”

  南瓜狠狠地将木瓢砸到地上,气得浑身发抖。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恢复了些力气,可一站起来,脚底触到地面,我就疼得连连惨叫。

  南瓜道:“现在我应该可以发挥点作用了。”它摇身变成了一片金色的虚光,缠绕在我脚上。我试着走了几步,发现疼痛感大减,不由再次佩服南瓜高超的本领。

  拎着木桶一瘸一拐地走出松霞殿,却在经过一座香气四溢的花园时看到了云繁。他微靠着一处形似松树的假山,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腰间别着那晚削掉我鬓发的长剑。

  他漠然地望了我一眼,又把头扭回去。

  我不禁默默感叹:这翡璧之心没找着,我们三个却先弄得伤痕累累,要真的能顺利将翡璧之心带回仙界,一定是又一个被编进神魔史的关于身残志坚的故事……

  想到自己的名字会出现在后辈们的书本里,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啊卫菱,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名垂青史了!

  这时,我看到鬓影和一个有点眼熟的影子从花园里走出来,赶忙钻到一旁的假山下躲起来。

  那个眼熟的影子走后,我才想起他好像就是黑曜唯一的儿子玄奚。又想起上次在伊洛城偷听到的玲珑的话,看来这个少主,确实和鬓影交情匪浅。

  鬓影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系在云繁的剑柄上,说道:“我的手艺不太好,你可不准偷偷扔掉。”

  云繁低头看那香囊,半晌,淡淡道:“绣得很好。”

  鬓影的声音里透着惊喜:“真的?”

  云繁微微一笑,他只有在笑的时候,眼里才稍稍有一些神采,可就是这转瞬即逝的微光,也让我心里一暖,让我有信心,可以看到更多的璀璨。

  云繁和鬓影走后,我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鬓影竟然能开口说话了!我震惊不小,难道她又擅用禁术了?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得赶紧想个法子把云繁救出来才行。

  回去后,我找到同样重伤不轻的凤凝,询问望遥的情况。凤凝躺在床上,脸色难看到极点,冷冰冰地回了我一句:“我怎么知道?”

  “那,那个深潭地渊,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凤凝答非所问:“他自己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我呼吸一滞:“他,他不会死了吧?”

  凤凝突然狠狠瞪着我:“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凤凝接着又长叹一声:“不死也搭上半条命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九九八十一道地火……”她咬着下唇,“被关进深潭地渊的,不管妖也好,仙也罢,没有能熬过超过一年的。”

  我大惊:“那,那表哥他?”

  “放心吧,玄武使已经向魔尊求情,三天之后,就会放他出来的。”

  我大为感激,又小心问了句:“那,朱雀使她怎么样了?”

  凤凝冷笑一声:“好得很,有傻子替她受刑,她有什么不好的?”我知道凤凝是怪秋槐没有替望遥求情,而是任由他替自己受刑。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愤懑不平,倒不是因为望遥白白替秋槐受了酷刑,而是因为秋槐表现出来的冷漠。她怎么可以毫不动容,毫不愧疚?

  从凤凝处出来的路上,遇见了秋槐。我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还是她走过我身边时先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正要走开,我急忙问道:“望……表哥他怎么样了?他会活着出来的,对吧?”

  秋槐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他的死活,与我何干?”

  我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冷酷、无情……这才是你们的真面目吗?

  ☆、三色花开

  望遥从深潭地渊出来后,足足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来。我对他说到第一句话是:“好小子,都忘了你来魔界的目的了吧?”

  望遥跟我装傻:“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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