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玉:“你!”
另一人接过话头:“你什么你,我突然想起来,你爹不过是通判大人手底下的一名七品官,又是哪来的渠道得到这本书的?”
黄玉张了张嘴,忽然想到什么,脖子一扭:“懒得搭理你们,嫉妒就直说,又何必攀扯我爹!”
打从一开始就是黄玉先炫耀的,可怨不得他们。
于是又拽住黄玉:“你不会是做贼心虚吧,难不成这书来路不正?”
“你胡说八道什么?!”黄玉一把甩开那人,直把对方甩了个踉跄,“这书是我一位伯父送的,他可是京官!”
说完又有些懊悔,眼珠转了转,嘴巴紧闭。
此言一出,面带恼色的学子瞬间息了声,嘀咕了句:“你嚣张什么,一个童生连院试都过不了。”
黄玉冷哼一声,自以为气势上压过了对方,带着书回了座位。
一扭头,就对上苏源探究的目光,心里一咯噔,方才失口说错话的惊惶又冒了出来。
又想到苏源已经过了院试,还是个小三元,又嫉又恨,色厉内荏地瞪回去:“看什么看!”
苏源不动声色收回视线,自从梁盛离开,黄玉在府学的风评是越来越差了。
不过……
他刚才在慌什么?
黄玉慌乱的缘由无从得知,苏源也没那个闲工夫深究,还不如多破两道题,多背两篇文章来得实在。
转眼间,钦差来到凤阳府已有三天。
这天上午,苏源正全神贯注地听课,方教授出现在课室门口。
他叫停教谕的讲授,目光环视一圈,停在苏源的身上:“苏源,你跟我出来一趟。”
苏源不明所以,正要起身出去,又听方教授提醒一句:“把东西都带上。”
苏源更加疑惑,也不敢耽搁,三下五除二把书本笔墨塞进小挎包,跟上方教授的步伐。
走出几步,苏源忍不住恭敬问询:“教授,您找我有什么事?”
方教授侧头,眼尾堆叠着深深的皱纹,眼神却是清明睿智的:“是知府大人让我带你去府衙。”
苏源有一瞬间的忪怔,知府大人找他干什么?
怀揣着满腹疑团,二人来到府衙。
自有专人引着他们前往花厅。
刚一脚踏入花厅,苏源就瞧见林璋旁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身上的紫色官服格外醒目。
三品以上官员,多半是钦差了。
苏源脚步微顿,脑海中冒出这一句,同时快步上前:“学生见过钦差大人,知府大人。”
方教授虽惊讶林璋对苏源的亲切,面上却未显露,只拱手见礼:“方永见过钦差大人,知府大人。”
钦差孙见山望着苏源,开门见山道:“就是你发现了地蛋?”
只此一句,便解了苏源的疑惑。
原来是为了土豆。
一旁方教授则面露茫然,但识趣地没说话。
苏源松一口气,实在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种种堆叠在一块,他差点忘了土豆。
“正是学生。”他回道。
“你是从何处得知地蛋可食用的,又是如何知晓它的亩产?”
让苏源来衙门前,孙见山就让人调查过他。
前灵璧县县令的痴傻嫡子,因为某些复杂的原因被除族,一朝恢复正常,入私塾考科举,连夺三次案首,年方十三的小三元。
这般奇异的人生,足以令所有人侧目。
自从陛下将地蛋的存在告诉孙见山,他将所有的藏书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有关地蛋的记载。
苏源又是如何这般笃定,不惜租赁两亩地,风里来雨里去地照料它们。
对此,苏源早有应对之策:“是胡商告诉我它的名字,也是他在家中吃了地蛋,发现可食用才在顺来集市售卖。”
他不怕孙见山去查。
顺来集市已经关了,就算知道那胡商来自哪个小国,可要在万万人中找到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况且他也没说错,胡商一家确实吃了土豆,只是方法错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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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顺来集市,孙见山眸光微暗。
他作为户部尚书,十分清楚自打顺来集市开通后,对国库的益处有多大。
如今被那群老家伙逼得关停,他心中恨极,却又无可奈何。
俗话说,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当朝的世家大多从前朝就有了,盘踞上百年,底下的盘根错节连陛下都无法撼动。
他们素来不看好新政,又或者说认为新政威胁到了他们的地位,所以他们不惜和陛下撕破脸,也要将新政抹杀在襁褓之中。
可恶!
可恨!
孙见山满腔愤懑,即便距离陛下下罪己诏已过去好几天,这股怒火仍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此次前来,正是奉陛下之命,将这把火彻底扬起来。
他坚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新政总有一日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就算陛下无法实现,也会在太子殿下手中实现。
深吸一口气,孙见山收敛思绪:“地蛋的亩产呢?”
“是学生通过计算得出的结果。”苏源不缓不急地说道,“第一次我用六个地蛋种出近一百五十个,以此类推,便可得出两亩地可长出多少地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