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离开!”
此人说话实在难听,苏源额角青筋直跳,利索取出山长的亲笔书信:“确实是山长请我前来,况且这与你......”没什么干系吧?
男子厉声打断:“还敢伪造山长书信,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叫人将你打下山去了!”
苏源:“......”
苏源不欲与他胡搅蛮缠,正要绕开他,男子一个踉跄,捂着脑袋痛呼出声。
“杨牧,你又在欺负人了?”
清凌凌的嗓音响起,犹如珠玉落入玉盘,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男子,也就是杨牧脸上竟浮现几分慌乱,色厉内荏地吼道:“宋和璧,你别得寸进尺!”
声音的主人由远及近,一袭张扬红裙映入苏源的眼帘。
“谁让你跟螃蟹似的,就差横着走了。”宋和璧掂了掂手心里的石子儿,眉眼秾丽,又不乏英气,“前天我就说过了,再让我碰见你欺负同窗,就收拾包袱离开书院。”
最后这句显然戳到杨牧的死穴,他一下子熄了声,讷讷道:“我才没仗势欺人,分明是这小子伪造山长书信,还自称是来讲学的。”
宋和璧眼底浮现诧异,转眸看向苏源:“苏源?”
苏源忪怔一瞬,当即应声:“正是在下。”
“信呢,拿来给我瞧瞧。”宋和璧说着,摊开细白的五指。
见苏源面露迟疑,又爽快地解释一句:“山长是我叔公,你若真是苏源,我直接带你去找他便是。”
思及杨牧神色间对宋和璧的忌惮,苏源似乎信了几分,将山长亲笔信递给她。
宋和璧并未打开,只看了眼信封上的几个字,便笃定道:“确实是叔公的字迹。”
一旁的杨牧听见这话,脸色青了红红了黑。
他似乎想起什么,指着苏源:“你可是本届解元苏源?”
苏源敛眸:“正是。”
杨牧:“......”
苏源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十七岁解元,更是十三岁就成了小三元。
他先前竟然那般贬低对方,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希望宋和璧不要跟山长告状,否则他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杨牧后悔不迭,暗戳戳退后两步,梗着脖子:“我突然想起还有课业没做完,先回去了。”
说罢拔腿就跑。
宋和璧也没再管他,将书信还与苏源,招手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山长。”
转身时发梢扬起,划过优美的弧度。
苏源将书信放好,抬步跟上。
松江书院不愧是第一大书院,占地广阔,入目皆是青瓦白墙,繁盛的草木沿着小径蜿蜒至远方。
不时有身着蓝袍的学子怀里抱着书,步履匆匆地擦身而过。
苏源坠在宋和璧身后,耳畔是朗朗书声,即便不曾四处张望,也能深切感受到浓厚的学习氛围。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了一段距离,谁都不曾说话。
苏源的目光始终落在小径两旁的松柏树上,只余光能隐约瞧见,那一缕轻晃的鸦色发梢,以及比骄阳更加耀眼的绯色衣袖。
一刻钟后,宋和璧在一方小院前停下,转过头:“这里就是山长的住处,你自个儿进去吧。”
苏源拱手,嗓音清润:“多谢宋姑娘。”
举止有礼有度,温和中透着疏淡,倒是让宋和璧多看了他一眼。
随后桃花眼弯了弯:“无妨,顺手而已。”说完转身便走了。
脚步匆忙,像是在躲着什么。
苏源无意深究,再次将书信取出拿在手中,抬起另一只手,轻扣木门。
不多时,门内有脚步声响起。
木门“咯吱”一声打开,宋山长见是个生面孔,下意识地皱起眉毛。
苏源见状,连忙作揖:“凤阳府学子苏源见过山长。”
同时暗自腹诽,真是传言误人。
山长本人分明身高八尺,硬是被传成了六尺。
宋山长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眉头松开:“是你啊,来得倒挺快,一路上辛苦了。”
苏源不卑不亢地道:“能为书院的学子们讲学,是源的荣幸。”
宋山长瞥了眼他肩头的书箱,却没让他进门,转头招呼道:“你领苏源去寝舍。”
一面如冠玉的男子阔步走来,温和笑道:“是,先生。”
又看向苏源,笑容不变:“苏解元,随我来。”
宋山长淡声道:“你且先去休憩一番,有什么事容后再说。”
苏源顿了顿:“是。”
瞥了眼宋山长进屋的背影,苏源敛下思绪,随男子去往寝舍。
“苏解元,我叫郭连云,你可以唤我的表字,思源。”
苏源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紧接着又说:“我尚未及冠,思源你直接称呼我苏源便是。”
“好,苏源。”郭连云脚下不停,委婉道,“先生素来性情淡泊,他体谅你一路上舟车劳顿,才让我领你去寝舍。”
这一点倒是和传言中大差不离。
苏源暗忖,面上含笑:“我明白的。”
郭连云松了口气,这样便是最好,同时指向右前方:“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