镖师扬声应下,其中一人先他们一步,去贡院附近找客栈。
苏源左手维持着撩帘子的动作,眸光一扫而过。
入目一派繁华,建筑闳敞轩昂,令人流连不已。
身着锦衣的行人从旁经过,口中吐出的是正宗的官话,而非夹杂着口音的方言。
苏源抿了下唇,低声呢喃了几句。
确保自己可以说出正宗的靖朝官话,他才缓缓放下帘子。
少顷,前去寻客栈的镖师折返回来:“举人老爷,就在前面一点,很快就到了,我问过客栈的伙计,有空房,里头都还是不错的。”
苏源轻拢宽袖:“辛苦你了,那咱们走吧。”
京城脚下三进院子虽多,但想要找到合乎心意的,一时半会却是不行。
苏源左思右想,才决定暂且住在客栈,先安定下来,再去找牙人看房子。
一刻钟后,苏源走进房间,先是放下书箱和包袱,才转身面朝镖师:“好了,你们回去吧。”
镖师躬了躬身:“那咱们就回凤阳府了,祝举人老爷考个状元回来。”
苏源笑笑,只说尽力而为。
等四人相携离去,苏源让伙计送来热水,洗去满身浮尘与疲惫,才坐下用饭。
囫囵填饱肚子,苏源也没精力再看书,用巾帕将半湿的头发擦干,褪去衣袍,躺下入眠。
接连十六天,马不停蹄地赶路,中途又出了状况,连着晕船五天,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苏源这一睡直接睡到午时,睁开眼发现窗外已天光大亮。
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正好有一部分落在床畔,照在苏源的脸上。
空气里漂浮着细末的尘埃,金灿灿,温暖而绚烂。
既已决定今日找牙人看房,苏源不敢再耽搁,吃了饭就赶去牙行。
京城占地甚广,从街头走到街尾就要许久,苏源又是初来乍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
站在客栈门口思忖片刻,苏源果断折返,向掌柜问路。
掌柜知道苏源是今年参加会试的举人,抱着有意交好的心思,故而态度异常亲和,十分详尽地将路线告知与他。
苏源同掌柜道了谢,直奔牙行而去。
牙行有官牙和私牙之分,苏源为了保险起见,选择去官牙。
而官牙位于城东,距此甚远。
靠双腿走了半个多时辰,迎着凛冽寒风都出了一身汗。
苏源刚一踏入牙行,就有牙人迎上来:“这位公子是看牲口还是看屋子?”
苏源看一眼满脸堆笑的牙人,面上不动声色:“你这有三进的院子吗?”
牙人没料到面前这位衣着朴素的青年上来就问三进院子,短暂的愣怔后忙不迭点头:“当然有的,公子您要是不急,我这就去查一下还有几处,到时候挨个儿带您过去瞧瞧。”
是他疏忽了,二月就是会试,近期会有无数举人涌入京城。
读书人最重名声,说不准眼前这位公子家境殷实,但为了营造好名声才有意如此穿着。
这么一想,牙人的态度更加殷勤,在得到苏源同意后小跑着进了一间屋子。
苏源候在外面,没一会儿那牙人就拎着一串钥匙出来,一溜烟到了苏源面前:“公子咱们走吧。”
苏源眼尾微挑,只问道:“还有几处院子出售?”
牙人一拍大腿,故作懊恼:“你瞧我这记性,光急着带您去看屋子,都忘了跟您说大概情况。”
他觑了眼苏源,试探开口:“要不咱们边走边说?”
苏源颔首:“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牙行,牙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公子您就放心吧,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马胜,不是我吹牛,这一圈起码有三成屋子都是从我手里过过一遭的。”
说罢又同苏源介绍起待售的几座院子。
第一座就在贡院附近,之前的主人是一个富商,他家里几代经商,积攒下丰厚的家底,才能在这地界买下一座院子。
前不久富商的嫡子在赌坊输了好几万两银子,富商掏空家底也还不上,无奈只能贱卖家中产业。
东凑西凑,到最后连祖宅都挂在牙行待售了。
第二座略有些偏僻,在西城区的西北角上,前主人是个落魄举子,接连数次会试落第,仍不死心,宁愿掏空家底也要继续科考。
眼瞧着家中越来越拮据,老爹老娘只能卖了刚买没几年的宅子,供儿子读书。
牙人说到这里,余光注意到苏源皱了下眉,干笑两声:“这院子虽然偏僻了些,那举子名声也不太好,但有个好处,就是院子里有个水井,能省去一大笔买水的钱。”
苏源:“第三处呢?”
牙人听这语气,就知道那院子铁定又卖不出去了,只好继续介绍。
“第三处院子位置是极好的,春宁胡同你晓得不,就在皇宫的东南边,隔一条街住着不少当官的呢。”
牙人搓了搓手:“当然了,这价格肯定是贵了不少的。”
苏源眉眼微动,缓声道:“带我去第一处和第三处瞧瞧。”
牙人也不意外,上前一步:“好嘞,公子您跟我来。”
两刻钟后,苏源来到第一处院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