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板一头雾水:“你家公子为何不说自己是官老爷?”
陈正将书箱放到马车上,板着脸说:“公子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咱们只管听着便是。”
刘老板想也是,凭苏源的身份,就是到了县令大人跟前,也是县令大人退居二位,又怎会吃亏。
是他想岔了。
房契既已到手,刘老板也没再说,径自离去。
刘老板前脚刚走,陈大就拍了儿子一巴掌:“公子就这么走了,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陈正摇摇头:“不会的,那两个都是县衙的衙役,公子行得正坐得端,定会平安归来。”
“我去将此事告诉老夫人,咱们可能要延后上路了。”
......
杨河镇不过是灵璧县下的一个小镇,距离县城是有一段距离。
两个衙役是骑马而来,他们没想到这点心铺的东家竟有功名在身,本来是想用绳子绑住手,跟着马一路跑去县衙的。
无奈之下,只能腾出一匹马给苏源,他二人共乘一匹马。
一路疾驰,很快抵达县衙。
县衙公堂门口,站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苏源翻身下马,立刻引来众人注意。
“这就是那小贼口中的点心铺东家?”
“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净不干人事,还指使人翻墙偷东西。”
“那瘸子也是本事,缺条腿都能翻墙。”
“偷谁家不好,非要偷曹家,他家还剩几个钱,真是又蠢又毒,最好把他们一起下大牢!”
零星议论传入耳中,苏源面不改色踏入公堂,眼底闪过深思。
“明镜高悬”牌匾之下,灵璧县县令正襟危坐。
见两个衙役并苏源出现,当即了然,一拍惊堂木:“来者何人?”
苏源立于堂下,青色长袍衬得他宛若葱郁青竹,清隽挺拔。
他略一拱手,语气不卑不亢:“在下乃是点心铺东家。”
“公堂之上,你为何不跪?”
公堂右侧,鹤发鸡皮的老妇乜着眼,声音尖利地质问。
苏源垂手而立:“在下不跪,是因在下有功名在身,可见官不跪。”
县令握着惊堂木的手动弹两下,倒也干脆:“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跪了,站着听审。”
苏源颔首:“是,大人。”
县令又一拍惊堂木:“犯人苏明坤,是不是他指使你去曹家偷窃?”
苏......明坤?
苏源面色微动,转头看去。
在他左侧趴着的,俨然是半月前试图碰瓷他的苏明坤。
他依旧穿着那身粗布衣,头顶草屑,右腿下半截空荡荡,左脚光着,脚后跟流着血,像是被什么咬过。
早在堂前看客议论时,他就该想到苏明坤。
苏源思绪翻涌,面露讶色:“你这是......不傻了?”
县令:“此言何意?”
“大人有所不知,此人与我同出一村。”苏源缓缓道来,“半月前我回村,村长曾说他神志不清,本欲送他来县衙,他又哭又闹,只能作罢。”
深深看一眼苏明坤,唏嘘道:“没想到会在县衙看到他。”
“为何送他来县衙?难不成他犯了什么罪?”县令急切追问。
“几年前他一把火烧了自个儿家,亲爹和二叔都没出得来,而他本人一跑了之,直到半个多月前才回来。”
那曹家的老妇见状,不管不顾地站起来:“大人,您不是要给我家讨公道么?怎么净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县令高喝:“公堂之上,不得放肆!”
曹家老妇不敢吱声,继续跪下。
县令转向苏源:“可本官看他这样,并不像神志不清。”
苏源蹙眉:“这也正是我费解之处。”
“我曾在书中看过,有一种病症,叫做间歇性癔症,时好时坏。”
县令指着苏明坤:“那他现在是恢复神智了?”
苏源瞥了眼苏明坤,下一秒,苏明坤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大人你别听他瞎说,就是他指使我,让我去曹家偷东西的!”
曹家老妇再次跳出来:“好好一个年轻人不干正事,撺掇一个瘸子来我家偷东西,也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老妇不顾形象地谩骂,唾沫四溅。
苏源不着痕迹后退两步,避开对方的化学攻击。
县令一拍惊堂木:“肃静!”
前有苏明坤指证,后有老妇叱骂,苏源气定神闲,甚至轻笑出声。
“我两月后将入翰林院任从六品修撰,为何要自掘坟墓,让仇家之子去盗窃?”
县令严峻的脸上出现数道裂痕。
门外的指指点点戛然而止。
只苏明坤不明就里,老妇处于钱财被盗的狂怒中,压根不听苏源说什么,继续破口大骂。
骂声不堪入耳,县令恨不得找个臭袜子塞住曹家老妇的嘴。
快步走向堂下,不忘让衙役堵住老妇的嘴。
他在苏源两步外停下,深深作揖:“本官不知是苏状元,还请见谅。”
苏状元?
曹家老妇呆若木鸡,苏明坤同样一脸不可置信。
“苏状元?难不成他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