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爹见青天大老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激动得无以复加,涕泗横流地连磕好几个响头,脑门上青紫一片。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那位夫人说得对,只有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云娘才能在九泉之下安息。
至于他自己的安危......
妻子难产离世,云娘是他唯一的寄托,云娘没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只要能为云娘报仇,哪怕是滚钉床他也在所不惜!
卑微的举动,带着哭腔的声音,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真是造孽呦,姓乔的那个真不是个东西,绝不能让他逍遥法外!”
“我现在就想知道李巧娘到底是不是云娘,人是不是苏大人杀的。”
“甭说那么多,咱们只管用眼睛看便是,无论苏大人杀没杀人,我都挺寒心的。”
杀了人,意味着苏源的高大形象彻底坍塌,他对苏源寒心。
没杀人,意味着苏源是被冤枉的,他替苏源寒心。
府尹也算是言出必行,当即派了人去大理寺。
一来一回,拢共花了两刻钟时间。
这期间,越来越多的百姓听到风声,朝府衙这边涌来。
府衙门口被挤得水泄不通,人声鼎沸,议论声经久不散。
府尹看了眼云娘爹,又看了眼外面的百姓,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别问,问就是坐着等死。
......
府衙的人赶到大理寺,转达了府尹的请求。
大理寺卿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差点乐疯了。
这叫什么?
这叫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苏大人怕不是下凡历劫,有天上的神仙护佑。
李巧娘的案子几乎已成死局,逆风翻盘的机会更是渺茫。
就连他这几天也愁秃了脑袋,做梦都在想该如何为苏大人洗脱污名。
结果!
机会送上门来了!
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大理寺卿都想叉腰狂笑。
忍是忍住了,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在对方略显怪异的注目下,大理寺卿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这案子并非本官审理,不过本官可以替你知会大理寺左少卿一声。”
衙役求之不得,点头又哈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大理寺卿摆摆手,美滋滋地去了大理寺牢狱。
等到了地方,就看到大理寺左少卿手里提着浸了盐水的鞭子,作势要往苏源身上抽去。
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眼前一黑,差点平地摔倒,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苏源面前:“你在干什么?!”
大理寺左少卿动作被打断,正要发怒,又见来人是顶头上司,忙敛去怒色:“苏源死不认罪,再这么下去等到明年都结不了案,下官想着......”
“啪!”
大理寺卿跳起来给了他一脑瓜崩:“不,你不想!”
大理寺左少卿被打懵了,脑门上火辣辣的疼:“大、大人?”
大理寺卿不搭理他,转过身查看苏源的情况。
幸好他来得及时,苏源只挨了一鞭子。
可即便是一鞭子,也还是受了伤的。
囚衣被抽出一道口子,底下的皮肤当然也不能幸免,殷红洇湿了衣料,瞧着触目惊心。
大理寺卿眼皮子直跳,恨不得再抽一巴掌,忙不迭把人从刑架上放下来。
苏源重获自由,脸色不太好看:“我苏源行得正坐得端,敢指天发誓,李巧娘非我所杀,如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反倒是高大人。”苏源掀起眼帘,眼眸深处冰寒彻骨,“你这般行事,是想屈打成招不成?”
古代人大多迷信,非常注重誓言。
苏源敢指天发誓,在一定程度上让大理寺左少卿变了脸色。
见苏源明明身陷囹圄,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企图用言语威胁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口不择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证物证俱在,若非你不肯画押认罪,早就结案了。”
“再说了,古往今来对天发誓的人比比皆是,口不对心者更是多如牛毛,也没见他们遭到报应。”
“高伟!”
大理寺卿快被这糟心下属给气死了,又啪一下拍上对方的脑门。
“别怪本官没提醒你,证人可以被收买,证物可以伪造,你所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算了,说再多你也听不进去,白费本官的口舌。”
高伟还是头一回从上司的脸上看到名为失望的神色,有些慌了。
但又不愿低头认错,只能梗着脖子:“大人来刑室作甚?”
之前口口声声说要把李巧娘的案子交给自己,结果还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
牢房、伙食、审问,哪一项不是在走后门。
说到底,齐大人还是趋炎附势,想要讨好苏源这个远靖伯罢了。
就在他心里冷笑连连的时候,大理寺卿没好气地说:“案子有了新的进展,本官过来跟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