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欸,好,多谢童生老爷!”再三言谢,才驾着马车离去。
雪势极小,苏源也没再撑伞,和方东往点心铺子走去。
“客人您的蛋黄酥,拿好慢走!”苏慧兰把打包好的点心交给客人,又问下一位,“您想要什么点心,前些日子刚出的蛋黄酥就很不错,其他的也都……”
“娘。”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苏慧兰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擦手的动作一顿,她急忙抬头。
入目是源哥儿清隽的眉眼,嘴角携着浅淡笑意,清泠又不乏温雅。
半年不见,源哥儿长高了不少,身量愈发修长,蓝白学子服衬得他如同青松白杨,笔直伫立。
苏慧兰揉揉眼睛,不确定地喊:“源哥儿?”
声音发颤,难掩激动。
苏源笑着应一声:“娘,我回来了。”
苏慧兰也顾不上其他,忙拉着苏源和方东进来:“冷不冷啊,怎么回来的,哦呦今天正好下雪,你们怎么不等两天再回来……”
总之就絮絮叨叨说着,眼睛一直盯着苏源,怎么也瞧不够。
一旁的客人促狭道:“掌柜的见了儿子就忘了咱们。”
“你算个啥,这二位可是童生老爷,人大老远跑去求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该高兴高兴。”
众人忍不住哄笑,善意地道:“掌柜的赶紧进去吧,让小赵给咱们拿就成。”
赵荷花立刻上前应付客人。
苏慧兰见状也放下心,转而看向方东:“你娘在屋里头做点心呢,你自个儿去吧。”
方东也急着见他娘,道谢后急吼吼走去了后院。
苏源则任由苏慧兰拉着去了厨房,不明所以地问:“娘您带我来这干什么?”
他书箱和包袱还没放呢。
苏慧兰也注意到这一点,忙摆手:“那你先去把东西放下,赶紧来啊,娘做了好吃的。”
苏源眨眨眼,心领神会,小跑着过去把行李搁下,又匆匆折返:“娘您做了啥?”
苏慧兰顺势揭开锅盖,夹了一筷子猪肝喂到苏源嘴边:“尝尝?”
这不是接近年关,她想着源哥儿这些时日也该回来了,就提前买了些东西回来,反正都是荤菜,洗净后切好丢进锅里,加上卤料,卤了一大锅卤味。
反正卤味里放了不少盐,存得时间久,个把月也不会变质。
苏源也不矫情,一口咬住。
卤料放得很足,再加上他吃惯了苏慧兰的手艺,只觉得满口留香,二话不说竖起大拇指:“绝!”
苏慧兰笑得合不拢嘴,又去灶塘点火:“早上就做好了,没想到你会回来,我要是知道,肯定给你放锅里温着。”
苏源倒是无所谓,卤味凉的热的都能吃,各具风味。
拿起锅铲把卤味翻了几个转,又听苏慧兰说:“等会把东哥儿叫来,你俩一块吃点。”
苏源一口应了,待卤味热了,去工作间叫人。
方东一开始婉拒了,只是苏源坚持,只好跟上,二人顶着细碎的雪花钻进厨房。
苏慧兰已经盛了两小碗卤味,正往里面加卤汤:“快来吃,凉了就硬了,用源哥儿的话说,口感就不好了。”
苏源笑笑:“谢谢娘。”
方东也跟着说:“谢谢婶子。”
“你们先吃着,我去前头帮忙了。”
年关将至,生意好了不止一点,赵荷花一人肯定忙不过来。
厨房里有一张小桌,苏源方东面对面坐下。
浅尝一口卤肉,苏源抻长双腿,神色放松:“还是家里好。”
“谁说不是呢。”方东抿着排骨,“可是咱们只放半月,过了年又要回去了。”
苏源瞪他一眼,却没什么凶气:“就不能让我继续待在幻想里?”
方东笑着告罪:“是我的错,还请源弟原谅则个。”
苏源捏着筷子又吃一口:“就是为了这口吃的,咱们都得好好读书,日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可比饭堂的砖块好吃得多得多。”
方东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明白,失笑道:“那馒头……好吧确实很像砖块。”
又长又硬。
两人有说有笑,很快吃完了卤味。
刘兰心手里的活儿也干完了,正好外面雪停了,母子二人就赶忙坐牛车回村去了。
苏慧兰关了铺子,穿上襜衣去做晚饭。
因着源哥儿回来,她心里快活,一个人硬是忙出了热火朝天的场面。
苏源把院子里的积雪扫了,跑去厨房门口:“娘您知道梁家的事吗?”
苏慧兰背对着他切菜,头也没回:“这事儿闹这么大,咱家又是开门做生意的,能听不到吗,当天晚上就听说了。”
时至今日,梁家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再是什么三缄其口的存在。
梁守海被流放的那天,苏慧兰还高兴地吃了三大碗饭。
“我可真没想到啊,姓梁的这么富,当初我还在的时候可半点福都没享过,口口声声说什么我作为县令夫人要以身作则,带头简朴,真是男人的好一张臭嘴!”
“不过幸亏我当时没享福,外人也都晓得我过得什么日子,眼下他们一个死一个流放,就咱俩好好的,嘿你说气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