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李怀雍踏进殿中,却不走进来,只是望着云箫韶不言语,云箫韶轻咳一声:“见过太子殿下。”
说就要见礼,李怀雍这时动作,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近前,想上手扶她又不敢的样子,恍着神儿问:“你来了?”
可不我来么?你的人要致我夫君于死地!
云箫韶镇定道:“一刻钟前东宫暗卫倾巢而出,太子殿下不必推作不知情,解走的老妇人与幼子,也还请殿下抬抬手,否则昔日与净莲教勾结的到底是谁,还未见个分晓。”
你虽然住进东宫,可是复位的诏书一直没影儿,你不怕和净莲教扯上干系?
原来云箫韶一直留着一手,家去前交予李怀雍的望月楼刺客服制,她手上还留有一件,并没有毫无保留漏给李怀雍。
听见她说完,李怀雍发梦一般的神情落地,眼中光华黯灭,喃喃道你是为着这个才来,又说:“东宫的暗卫?你错了,是宫中的暗卫。解走的甚么老妇人与幼子,我不知情。”
甚?你不知情?
云箫韶忡愣,不是李怀雍?不是他什么法子探知九皇子下落继而拿人?那还有谁,她实在想不出除却东宫、除却皇后,还有谁想对泰王府和温娘娘不利。
又听李怀雍问:“什么幼儿?”
云箫韶闭口不言,他惨淡笑一笑,又说:“暗卫不是我指使,那就只有我父皇,无论这幼儿是谁,恐怕已经押到清心殿。”
清心殿?云箫韶勉力镇静,细观他神色不像扯谎,是真的不知情,那谁哪来的闲工夫跟他饶舌,即刻屈一屈膝要告辞。
她身后李怀雍张嘴想唤她,终究,却终究只是张张嘴,没半个音儿发出来。
却见云箫韶前脚还没迈出崇文殿门槛呢,外头急匆匆内监两步赶进来,冲着她道:“泰王妃叫奴才们好找,快着些儿,与咱家走一趟罢。”
走一趟?
一问才知,这一趟要往清心殿,和公公出宫传旨,陛下要见泰王夫妇,到青阳门外赶巧碰着泰王府的轿夫,说王妃往东宫来,这才有的清心殿太监来崇文殿传召。
方才话儿到嘴边说不出,此时李怀雍回过神,速即追来:“公公,本宫一同前往。”
那太监拦得住他?只得硬着头皮默许。
一行人急往外赶,忽地一道茜紫身影打廊庑角上转出,是徐茜蓉,她口中叫道:“表哥!”
又问:“你要与这贱人往何处去?”
她显怀得很,肚子比温玉玞的还要大,看去简直即将临盆,可她人却极瘦,边上如意儿扶她手,露出的一截腕子细瘦得好比霜枝不堪雪,面上也枯蜡蜡的不像样,与往昔面上丰盈、艳若桃李的样子判若两人。
听她口出恶语,太监哎哟一声屏息不敢言语,李怀雍缓缓转去,无甚感情地吩咐阚经:“扶徐氏回去。”
“我不去!”徐茜蓉眼中全是怨毒,盯着云箫韶嘶声道,“……来不及了。你们胆敢私藏九皇子那个孽种,我爹报给姑妈,姑妈再禀告陛下,少不得算你们一个冯氏余党,乱臣贼子,你,泰王府,你们云家,都得死!”
不听还罢了,听她如此一说,李怀雍向云箫韶惊道:“九弟?没死?六弟救下的?”
未及云箫韶答话,那边厢徐茜蓉踉跄两步嗬嗬地笑:“肯定还有德妃那个贱人掺和!”
云箫韶不明白她,德妃和她有什么仇?平白就要骂人。
听她又忿忿骂道:“贱人!要她多言一句给我按个庶妃的衔?我就这么命贱?就配当一个亲王府庶妃?”
这话越发不中听,云箫韶皱皱眉,也通是颠倒,没个是非黑白,当时若不是温娘娘开口劝,你连庶妃都当不上。
不过眼下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是徐皇后和襄国公告发,皇帝下旨捉拿,要定怀商和温娘娘的罪!
云箫韶紧着催促那太监:“陛下传召,耽误不得,烦公公带路。”
太监躬身称是,一行人直奔清心殿,谁也没再理会徐茜蓉一句,她犹在后呼喝什么,无非是些儿咒骂,污言秽语的,也没人着意要去听清。
赶到清心殿时,殿中德妃、泰王爷已在阶下跪着,桐姨和镜白塞嘴捆臂掼在一角,徐皇后、襄国公侍立仁和帝两侧,云箫韶一见这情形,二话不说走去跪到李怀商身边。李怀商回首看她,又看看她身后跟的李怀雍,眼中有些惊异,不过这档口也不好问。
李怀雍上前见礼:“参见父皇,母后。”
上首仁和帝没开口,徐皇后代道:“你既来了也好,也听听,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温氏也做得出来!实在目无陛下,目无法纪!”
云箫韶悄悄觑温娘娘脸色,见她只垂脸儿跪着,并不见十分惊惶神色,徐皇后疾言厉色她也不辩驳、不反抗。
她不说话罢了,殿中统共也没人接茬,徐皇后见状又啰嗦几句,诸如什么温氏有愧皇恩、李怀商不忠不孝等等。
一篇话说完,眼巴巴望向仁和帝,谁知仁和帝还是没言语。
这一向,云箫韶微微喘上一口气,仁和帝,虽则说下令拿人,实际上是不是另有主意?
这时襄国公禀道:“启禀陛下,兹冯氏余孽、前吉王李怀玄,经德妃温氏、泰王李怀商窝藏包庇,不曾伏法,苟延躲命,今押至御前,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