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该回去了。”
圣驾匆匆来,又匆匆走。
谢韵被昭意压着走了一路,手腕和胳膊都疼的不行,但这点疼,都比不上她心中的荒凉。
沈夫人眼中的恨意和厌恶做不得假,谢韵知道沈夫人恨谢家,恨谢昌,但却没有想到,她也恨她。
甚是连看一眼都不愿,她刚刚盯
着沈夫人看得时候,木氏不愿对视,好似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见到昭意的长剑抵住她的脖颈,木氏的眼里也没有丝毫动容之情,只有冷漠淡然,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过,她们确实是陌生人。
谢韵没什么逃跑的念头,这趟出来,只是前几日听见沈清予说起家母寿宴的事,心中意动,想要临死之前看一眼。
看看生下她,又狠心抛弃她的生母究竟是什么模样。
魏湛从沈府出去的时候没有避开人群,堂而皇之带走了谢韵,圣驾经过之地,跪了一片的人。
他策马而来,本欲上马而归,回头却看见谢韵眼中有泪光,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最后,他攥着谢韵的手腕,与她一起上了马车。
魏湛端着在马车里,打量着对面的人,“不是不怕死?”
不怕死的人,还会哭吗?
谢韵好像没有腰一般,滑落在马车内的软枕上,闻言看了眼魏湛,生无可恋的闭上眼。
“是不怕死,谢韵已经活够了,还望陛下给个痛快的死法,少些痛苦地上路。”
“哪有那么轻松,朕该将你千刀万剐!让你受尽折磨,生不如死!你若是想活,就该好好忏悔求饶...”
谢韵猛地睁开眼,凝着魏湛的眼眸,玩味地嘲讽道:“陛下怎么几次三番想要臣求饶,您若是舍不得臣死,大可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暗示。”
“呵。”魏湛垂眸看她,眼中是决然的杀意,“你既求死,那朕如你所愿!”
......
沈府的主院中,沈季楠处理好前院的宴席事宜,便回来陪着妻子,看着自家夫人在窗边出神,他走上前去握住了她的手,无奈道:“今日是你的寿宴,不出去热闹一下,看看各家送来的礼物,怎么又躲在这里伤神。”
“有些心绪不宁罢了。”木氏心中伤感,想对对着丈夫笑一下作为安慰,但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可是...在想今日宴上,谢家的那个孩子?”沈季楠试探的问道:“她便是你当年...”
“不,她不是。”木氏坚定的说。
“我看那个谢韵,眉眼间确实与你有些相似,年纪也对得上,你怎么如此确定不是她呢,万一弄错,可不是要后悔莫及了。”
木氏摇头,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一滴滴落下,她哽咽道:“谢昌知道我嫁与你,怕我回去报复,与谢家鱼死网破,他是定然不敢让我知道那个孩子身死的消息。
谢韵不过是他找来应付我牵制我的赝品罢了,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她、分明是个女孩。”
谢韵是男子,当然不可能是她的孩子,谢昌以为她不知道孩子的性别,所以才找了个假的养在家里罢了,而且以谢昌的性情,是不可能对孩子那么好的,还将人培养到东宫谋臣。
沈季楠叹息,心疼地将木氏搂在怀里,“婉娘,放心吧,你的仇用不了多久就要得报了,谢韵犯了重罪,陛下不会饶了她,也不会放过谢家,用不着咱们出手,谢家已经完了。”
谢韵被昭意压回了宸王府,进门之前,她看见魏泽在不远处看着,她回以一笑,跟着昭意进了门。
魏泽从谢韵眼中看到了告别,他再也忍不住,不顾身后侍卫的阻拦,冲到魏湛面前,“陛下,兄弟多年,我自认为,从未有过对不住你的地方,就当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求你。”
魏泽跪下,弯腰叩首,“求陛下,放谢韵一命。”
“皇兄不必求我。”魏湛让禁军统领将人扶起,翻身上马,神情冷漠,“是她自己不想活。”
他策马回宫,夜幕降临前,宣了沈清予进宫。
白日里发生那么一遭,沈清予以为魏湛叫他过来是为了问话,没想到就是只是代笔写一道圣旨而已。
更没想到,这封圣旨内容,竟是赐死谢韵。
沈清予看着写好的圣旨,坐在在书案前沉默不语。
御前内侍走进来,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是一条白绫和一小壶酒,内侍将东西放在沈清予面前,然后便退下了。
“明日念好圣旨,你便告诉她,这杯毒酒喝下去没有痛苦,会安然的送人上路。”魏湛坐在龙椅上,一边看着奏章一边说道:“等她喝完,你就...”
沈清予听着天子的吩咐,越听越是心惊,知道这“毒酒”的药效后,他看了魏湛好一会,试图从魏湛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但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陛下怎么确定,谢韵一定会选毒酒?”万一谢韵选了白绫,岂不是白费了这么用心的安排。
“她会选的,你只管照朕吩咐的去做就是。”魏湛笃定地说。
谢韵她怕不仅疼,还无比在意容貌,绞刑的死状惨烈,面目狰狞,所以她定然会选毒酒。
这夜,谢韵没有睡。
她坐在石阶上,看了一夜的月色,她不睡,昭意也不能睡,肯定要陪她一起看。
“昭意,明日我死后,你会帮我收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