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只你与公主成婚也一段时日了,还没用过一次家宴。今日刚好人到的整齐,吩咐下去,开家宴吧。”定国公捋了捋颌下的胡须,才懒得管幼子与那丫头婚前的纠葛。
占了人是他的本事,娶回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记得,孰轻孰重,关键的时刻知道怎么取舍。
其他的定国公无心过问。
“父亲!”定国公的话音落定,变了脸色的是定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这样将贵妃置于何地。
“大哥还想说些什么,月前我的人抓住了一批借着谢家名义的管事,不仅在南边圈地屯田还敢联合当地豪族欺压官吏。”谢珩目如鹰隼,黝黑的眼眸将定国公世子盯得直冒冷汗。
“五弟,为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定国公世子强装镇定,“再者,屯些田地也不是什么大事,五弟抓了人罚一罚该放还是得放了。”
他比不上幼弟能干,权倾朝野,手底下多弄些银子,还不是为了家族为了娘娘皇子。
“放人?只是屯些田地?”谢太师的语气含着轻慢,“大哥可知那些是划给谁的田地?十年前,南人集结北上死伤五万才将百万胡人赶出晋地,为了安抚军心,朝中下令,死者十田,伤者三地。大哥派管事强占抚恤田,是要掘我的根,还是给别人递把柄?”
他不轻不重地放下茶盏,外头大房的亲信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言几个血葫芦一样的死人被扔在了柏熹院的门口,全是这些年世子提拔的忠仆。
定国公世子骇得牙齿咯咯响,人全都死了?他抖着唇看向自己的幼弟,血色尽失。
他不过就是想多敛些银子。
“抚恤田不容任何一只手插、进、去,人早就抓到了,只不过先前担心大哥没脸,一直没有声张。但如今看,有些事大哥最好还是知道利害。”谢珩扫了一圈堂中的人,转过头来与定国公说话,“父亲久不过问家事,家中未免宽松了些。”
话罢他就不再开口,平平静静的面容令人望而生寒。
华翎清晰地看到谢家的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她抿了抿菱唇,在谢太师垂眸的那刻紧紧抓到了他的一根手指。
别人怕他,她不怕他。
而且这样巧,他在今天把事情揭露出来狠打大房的脸面,有一大半是为了她出头。
“你干的好事!”定国公对自己的长子也是恨铁不成钢,若是没有幼子,国公府迟早会败在长子的手里。
“过了今日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待着,家里的事务暂时让你的二弟三弟他们打理。大郎和三郎先跟着你们的叔父做事。”定国公一开口,定国公世子脸色颓败,国公府的基业原本都该是他的。
五房就不提了,倒让二房三房的人跑到前面去,一点脸都没。早知道,就不该得罪了五弟,贵妃虽贵但在宫里鞭长莫及。
出了这档子事,一场家宴从头到尾气氛冷凝,用的人食不知味。
谢老夫人精神不济,一开始虽是她让人唤来的华翎,但最后也只和华翎说了几句挽留他们住下来的话。
“公主还未在国公府住过,锦笃院是珩儿从小住到大的地方,今日好不容易来了,不若在里面休息一晚。”
华翎眼睫轻颤,其实她在锦笃院住过一夜,那是他们更深纠葛的开始。
她悄悄看一眼谢太师,他面色没有变化,似乎根本没有发觉她的目光。
“嗯,就依照母亲您说的。”她同意了谢老夫人的提议,谢太师眼皮轻抬。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从福康堂到锦笃院的路上已经点上了蜡烛,晚风习习,素芹与骆东等人落后几步,华翎仗着他们看不清楚,故意贴着男人,将手伸到他宽大的衣袖里。
“太师,生我的气吗?”她怯生生地开口,眼眸中含着水光。
定国公步步紧逼,她可以想出别的更顺耳的话,可最终说出口的话还是将他放在末尾。
皇兄,她的坚持通通都在他的前面。
“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不要问我生不生气。”谢太师薄唇轻启,脸上的神情冷冰冰的。
他的反应虽不好,但却没甩开少女的手。
华翎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同他一起进去锦笃院,心里的愧疚像藤蔓一般疯长。
她的存在离间了他和他的家人,然后还当着他家人的面将他放在末尾,又和往他的身上捅刀子有什么两样。
“太师,我”
“你身体不适,早些休息。”
华翎讨好的话根本没来得及出口,他径直往外走,骆东接到了一封密报要和他禀报。
第六十八章
锦笃院对于华翎而言是一个比较陌生的环境, 谢太师一离开,她连呼吸到的空气都落寞了几分。
她一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巴巴地瞅着门口的方向, 结果也没人再回来。
素芹等人没进入福康堂里头,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公主与驸马之间的气氛不对,面带担忧。
“那就休息吧。”华翎在房中略略走了几步, 也没有探索这里的兴致。
锦笃院中伺候的婢女叫采萏, 很有眼色,闻言连忙上前整理床褥, 熏香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