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后,眸光直直的看着他的身子。
血肉模糊的地方上了药,已经止了血,她从上往下看,她以前常看他的手,前几日给他上药,还看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好看,手腕也好看。
肩背也一样。
冷白的肤色,干净平整的肌肤,劲瘦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漂亮,许是他的衣物常熏檀香,此刻她不仅能闻到血的味道,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她瞧了谢玄烨好大一会儿,出于对他伤势的关心。
如那回在满月院的二层阁楼,她没忍住碰了碰他的手背青筋,这回儿,她又有些忍不住,纤白指节抬起,在将要触在他后背凸起的肌肉线条时。
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指。
碰下他的手可以,碰背,还是算了罢。
她站起身,拍了拍蹲的有些发麻的小腿,问谢玄烨:“哥哥,你冷不冷,用不用我先去拿件薄毯给你搭在身上?”
已是后半夜了,夜风吹着还挺凉的。
谢玄烨对她颔首:“是有些凉。”
谢如闻急忙就跑去她屋里给他拿薄毯去了。
——
忙活完已是子时五刻,谢玄烨用了药,未再回谢府,在满月院里歇了一宿,第二日一早也未上早朝。
至午时,守门侍卫来到满月院传话:“公子,夫人来了。”
谭氏昨日下午出了谢府,夜间才知道,谢老夫人对她儿子用了家法,还是鞭笞,她一大早的去给谢老夫人请安,好生闹了一通。
这些年,谢敛也不敢管她太多,闹了一场,谢敛在他母亲跟前挨骂,谭氏坐上马车就出了建康城。
来看谢玄烨。
一路上她脸色沉的很,不住的说:“伤成了那个样子,还出城来别苑,他是嫌命活得长了?那个老妪心肠歹毒,早该下地狱了。”
孙嬷嬷在一旁劝了她一路。
谭氏被人引着来到满月院,瞧见谢玄烨人好好的,一颗心才咽回肚子里,她上前一步,声音关怀道:“让母亲瞧瞧你的伤。”
谢玄烨神色不变,依旧淡然,他开口道:“刚上了药,已无碍,母亲不必担心。”他示意谭氏坐,自己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谭氏脸色不太好看,只不停的开口问着昨日的事,片刻后,谢如闻上了二层阁楼来,她刚从莲池那边过来,手中提了只竹篮。
里面是刚熟了的樱桃。
她站在楼梯口,唤了声:“哥哥。”随后才瞧见坐在对面的谭氏。
这是谭氏头一回见到谢如闻的样貌,在谢府的几日里,她都带着帷帽,谭氏就这样看着她,神色逐渐冷沉下去。
她猜测的没错,她不是谢氏一族的血脉,为了不让她替十六娘嫁去王府,向来不曾忤逆过长辈的谢玄烨,顶撞了他的祖母。
甚至主动受家法,也坚决要护着她。
谭氏心思流转,只想到两种可能。
既然他早就知道她不是他的庶妹,是不是生了些不可见人的心思,亦或是,眼前这个小娘子的身份非凡,对他真的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谭氏希望是后者。
也只能是后者。
第12章
谢如闻上前来给谭氏请了安。
随后将装满了樱桃的竹篮搁在小几上:“这是我刚摘来的,母亲尝尝。”
谭氏‘嗯’了声,谢如闻又道:“我还有课业未做,先走了。”
她知道,她定是打扰了谭氏和哥哥在一处闲话,寻了个由头就要走,还没抬步呢,谭氏唤住她:“过来,让我瞧瞧。”
谢如闻:“……嗯?”她走近谭氏,谭氏虽表面庄重温雅,实则内心活的自在,也无顾忌,眸光直直的打量谢如闻。
“跟十六娘果真不太像呢。”
她丢出这么句话后,也不再继续说,随手拿起一颗莹润的樱桃来,放在鼻尖嗅了嗅,倒是有香气,她对谢如闻说:“这樱桃要再长几日才甜呢。”
谢如闻眸中带着几分不解,对谭氏回了一声:“嗯。”
谭氏笑了笑:“做你的课业去吧。”
谢如闻点头,离开了二层阁楼。
谭氏与谢玄烨道:“今儿一早宫里的太医去了府上,你祖母病了,过上两日你去看看她,跟她认个错罢。”
谭氏自个可以一大早的去闹,她才不管她是不是病了,可谢玄烨不同,这件事终究是因他而起,若传了出去。
让其他士族以及朝中官员如何看他。
谢玄烨不置可否,只添了杯茶递给谭氏,母子二人在阁楼上也无话可聊,谭氏待了有一刻钟,知道谢玄烨在朝中告了假,起身道:“我先回府上,明儿再来看你。”
谢玄烨起身送她,下阁楼时,他嗓音依旧平和,说道:“明日怕是有雨,揽月苑在建康城外,母亲不必日日过来。”
谭氏侧首看了他一眼,眉间染上愁绪,对他应了声,随后道:“你身上有伤,去歇着吧,不必送我。”
谭氏和孙嬷嬷被人引着离开揽月苑,早些年谢玄烨尚未入仕时,谭氏倒是来过几回他的别苑,这几年却是从未踏足过。
七年前,谢玄烨不过二九的年纪,他的揽月苑在建康城极为有名,他也常邀好友前来做客,饮酒作诗,赏雪作画。
抚琴观月。
自谢如闻住进来养病后,便再未让外人进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