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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徐三娘_花不老【完结+番外】(66)

  俞九儿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看向沈恪之:“商景行真是个直臣,竟不避亲,你怎么看?”

  “母后指的是商景行,还是立后一事?”

  “自然是立后一事。”

  沈恪之直视俞九儿,半晌方道:“儿臣都要,却也都不要。”

  俞九儿来了兴趣:“怎么个都要法?又怎么个都不要法?”

  沈恪之道:“儿臣将此四女都收入后宫,封为妃嫔。至于皇后,儿臣想留给真心喜欢的人——儿臣不想再蹈覆辙。”

  俞九儿知他“不想再蹈覆辙”指的便是沈靖和自己,却也没有丝毫不快,因为沈恪之说的是实话,她和沈靖,确实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而沈靖,也确实负了慧贵妃,甚至负了兰妃。兰妃脾气大,胆子小,却在沈靖远走江湖的那一夜饮鸩自尽,俞九儿蓦地想起初入宫之时,面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兰嫔,她说的那番话。

  没想到竟是一语成谶。兰妃没有为大行皇帝殉葬,她殉的,是她单方面的爱情。

  俞九儿笑道:“也好。”

  沈恪之做的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一视同仁,不偏不倚。

  只是不知沈恪之的意中人何时才能出现,但愿不要太久。

  俞九儿的娘家虽然早就倒了,但十年来俞九儿为沈靖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显然便是一巾帼贤后。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出了一个这么没有娘家的贤后,干不干政的,谏官们也就闭了一只眼,连商景行都不例外。

  这十年来,俞九儿的势力也是不能小觑。是以沈恪之才事事都像俞九儿汇报。

  即便他不告诉,也会有人告诉。

  更何况,他想亲自对俞九儿说。

  俞九儿认为她是沈靖留给沈恪之的一把磨刀石,也对也不对。于沈靖来说,的确如此,他利用俞九儿已经成习惯了,更何况在他看来并非利用,仅仅是君对臣的命令。

  于沈恪之,却并非如此。

  他对俞九儿的仰慕,自十年前栖梧宫兵变的那天开始,便从未变过。

  俞九儿是他在人生的前几年里没有见过的女性,睿智、淡然、坚定,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影响着沈靖选择女性的目光。

  只是这些,沈恪之不说,俞九儿也不知道罢了。

  即使沈恪之说了,俞九儿也未必相信。

  她只会以为这又是沈恪之的心机手段,反而会更加防范。

  是以沈恪之不说。

  年复一年,栖梧宫的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再开。岁月无痕,转眼两年已过。

  自俞九儿入宫,已经整整十五年。

  这年正月初一,商景行的妹妹静妃诞下皇长子,俞九儿少见的开心,自从徐三娘走了之后,俞九儿很少再这样真心实意的笑了。

  沈恪之看着欢喜,进静妃为静贵妃,赏赐商家田宅黄金,不出意外地都被商景行回绝,于是这份赏赐便被赐予守卫边关的将士。

  就在新年和孕育皇长子这两件事使整个皇城都喜气洋洋的时候,俞九儿却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请求:她要将皇长子带回栖梧宫抚养。

  听到这句话时,沈恪之没怎么样,小燕儿却将茶倒得溢出了杯外。

  和两年前同样的场景,一样的栖梧宫,一样的俞九儿和沈恪之。

  这宫里好像总也不会变,人、事,都是如此,当你以为它变了,其实总是似曾相识。

  两年间俞九儿和沈恪之相安无事,甚至称得上母慈子孝,只怕这是沈靖当年出走时都未料到的。

  沈恪之良久不语,半晌方道:“御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母后可愿去赏赏?”

  这么多年权谋历练,俞九儿练就出了一身本领:越是理亏便越是理直气壮,愈是无理便愈是无理取闹。

  当下道:“好。”

  因着天定三年的第一场雪,御花园的梅花在雪光的掩映下更加炫目,雪白丛中点点红。

  俞九儿一身白鹤氅,走在寒梅雪地中,几乎分辨不出人和雪。梅花掩映,格外耀眼。

  沈恪之在后面看着,总怕一个闪神便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缓缓跟上俞九儿,道:“昨儿刚下了一场雪,路滑,母后小心着点。”说着亲自扶着俞九儿,又道:“小燕儿先下去,朕陪母后说说话。”

  小燕儿不应,却看向俞九儿,俞九儿略点了点头,她才行了礼,躬身下去。

  “母后在怕什么?”

  小燕儿下去后,诺大的御花园就只剩下她和沈恪之,半晌,沈恪之忽然说道。

  俞九儿一惊。

  她从未想过沈恪之会如此直白的问自己。她怕吗?

  无疑是肯定的。

  两年前沈靖出走,那时她手里尚有十年间经营的朝堂势力,而经过沈恪之两年的剪除,所剩者全然不能和沈恪之相提并论。

  她需要筹码,加重她这方势力的筹码。

  沈恪之长子恰在这时出生,俞九儿便选中了他。她不愿用些阴险手段——即便用了,也逃不过沈恪之的眼。

  所以她要,光明正大的要,理直气壮地要,无理取闹地要。

  她赌沈恪之为了孝子的声名,不想在这时同她撕破脸皮。

  只是她却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她错就错在最初便把沈恪之当成了沈靖。

  却忘了,即便长得再像,他们终究不是一个人。

  俞九儿停下脚步,看着沈恪之,良久不语。绽然红梅掩映下,俞九儿神色平静,却又格外艳丽。

  不知过了多久,她冷静的道:“你说对了,我确实怕。”

  承认自己怕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即便是俞九儿,也须得经历一番斗争。

  沈恪之却在俞九儿承认之时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如果俞九儿不承认,他却是要思考一番俞九儿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这样相待了。

  他笑是因为俞九儿值得。

  “母后,你看清了,我不是父皇。”

  沈恪之没头没尾的说了这句话,俞九儿却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闻,目光中有疑惑,有震惊,有不知所措。

  她呆呆的立在红梅下,仰头望着比她高出了一头的沈恪之。

  看着到九儿脸上少见的复杂表情,沈恪之再次大笑:“母后要的,儿臣都会给。只要儿臣在皇位一天,便定然有母后您的安身立命之所。”

  “您大可不必怕。”

  承诺也不过如此了。

  俞九儿想要说些什么,却心中酸涩,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推开挡在身前的沈恪之,逃也似的跑出了御花园。她茫然无目的的走着,冥冥中像是有什么牵引,一路北行,登上了北城楼,当年她曾在这里指点江山,也曾在这里被从小一起长大信任无比的侍女刺了一剑,更曾看见那人惊慌失措乱了阵脚。

  多少年没有再到这里来了,也有多久没有想起他了。

  看着和十二年前没有多少不同的山河风物,俞九儿忽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是十二年前?是如今?还是不知多久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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