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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女配范儿_南梁北冠【完结】(107)

  山谷里有一排矮矮的营房,在雪花中几乎不可见,士兵们围着营房进进出出,负责人过来见顾临宗,脸色沉重。

  “少帅,您来得正好,我们正要去收敛阵亡将士遗骨,请您指示。”负责人是个精壮汉子,言语利落。

  顾临宗的脸色比他好不了多少,拍了拍他肩膀,同样惜字如金:“同去。”

  负责人哎了一声,转身去营房里拎出个瘦小的少年人,那年轻人缩在一件破旧的灰棉袄里,头上带着棉帽,鼻子通红,看过来的目光有些躲闪。

  顾临宗见多了这样的下层人,并不以为异,只把目光投向负责人。

  “这孩子是附近的民人,之前负责给这边送菜的,东洋鬼子打过来的时候,主动过来帮忙做饭,现在……唉!可以说是刘立三他们团最后一个人了。”人到中年的汉子叹了口气,见惯了生死的脸上没有什么恨憾,只是有些唏嘘。

  听到他的话,少年嚎啕大哭,嘶哑的嗓音带着一股凄厉尖锐:“刘团长!付班长!大高,炊事班……都死了!”

  跟随顾临宗的副官都皱起眉头,但见顾临宗都没什么表示,也就没抢着出头。

  把马放在营地,一行人徒步进山,气氛沉默而压抑,在战场映入眼中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漫山遍野都是尸横枕藉,穿中都军的灰军服的,穿扶桑军的黄军装的,剩了半截的、没了头的、纠缠在一块儿的,雪从天上扑下来,盖住了炮火烧灼过的地面,却遮不住斑斑血痕。

  只是靠近这片战场,鼻端就好像能闻到未散的硝烟味儿,只是用眼一看,当日的惨烈战况仿佛就在眼前。

  顾临宗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冷得彻骨。

  那少年本来抽抽搭搭的跟在他们身边,一见这人间惨象,顿时发出一声不似人的惨叫,发狂般地扑过去,一具具翻找着尸首,状若崩溃。

  随行人员立刻开始收敛遗体,己方的收到宽大的担架上,妥善摆好,敌方的堆在旁边,预备一会儿掩埋。

  略走几步,脚下就是一只手臂,被刀生生砍离了身体,切口整齐,顾临宗弯腰拾起断臂,身边人刚要上前劝谏,他低声吩咐道:“这些残肢,凡是能收集的,也尽力收起来吧,到时候一并埋了。”

  命令传递下去,尽管增加了工作量,也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顾临宗脱下军帽,挽起袖子,跟工作人员一起收敛烈士遗体,一干就是大半天。他都上手了,他的随从们也不好干看着,只好跟着干活儿。

  到了下午,终于干得差不多了,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山角,向这个悲惨的世间洒下凄冷的光线。

  阵亡将士的遗体整整齐齐摆在大担架上,小山似的,担架排成一排,煞是壮观,又令人心下悲凉不已。

  一小块平坦的空地上放了整鸡整猪、枣子、橘子、苹果等,堆在盘子里,几乎冒出了尖儿,一只硕大的香炉摆在中间,那少年头上绑着白布儿,哭得嗓子眼儿要冒血,顾临宗拈了三柱香,拜了三拜,身后众人一齐下拜。

  他把香插进香炉里,转过身,沉声道:“烈士英灵不远!我们必将承继前人遗志,抗击外侮,九死不悔!此志,共勉!”

  众人只觉心里一股寒意直冲脊髓,激动得浑身哆嗦,大声应道:“是!抗击外侮,九死不悔!”

  没几日,山下挖出十几个大坑,烈士遗体依次下葬,填上土,坟前竖起碑,很多人的一生,就这样盖棺定论了。

  军中又去附近找了几个和尚道士,过来做了七日水陆道场。顾临宗深受西洋影响,并不很信这些东西,却也没阻止。

  不过是活人求个心安罢了,有什么可非阻止不可的。

  正当他觉得事情都已经办完,可以启程回家的时候,又一场大雪在夜里飘然而至,阻断了归程。

  这天傍晚,就在他坐在烧着火盆的房间里喝酒时,副官探进头来,笑道:“少帅,有人来看你。”

  他脸上的笑意太过古怪,混杂着暧昧的打趣,顾临宗眼皮也不抬一下,自斟自饮:“谁这个时候儿来?”

  副官就嘿嘿一笑,说:“徐小姐。”

  他微愣,本不想见,想起她一个女孩子,过来何其艰难,心就软了软,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下一刻,徐玉婷携着一身寒气进门,一件大红羽纱斗篷兜头罩住她全身,她从斗篷里钻出头来,解开下巴处的系带,脸色冻得都有些青白了。

  她甚至没有多加注意自己的状况,第一眼就看向了顾临宗。目光接触到他俊美忧郁的面容时,满心的柔情几乎让她化作一地春水。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了?”她脱下斗篷,走向顾临宗,笑容明亮,双眸清澈,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让她浑身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见顾临宗不答,她笑容不减,在他对面坐下,语气自然如闲话家常:“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看看烈士埋骨之地。”

  顾临宗不耐烦地一皱眉,就要叫人带她出去看阵亡将士墓,徐玉婷也算摸到了他几分脾气,生怕被他赶出去,咬了咬唇,道:“牺牲于此的将士,大多出身贫寒之家。刚刚打完仗,大帅府的财政怕也不宽裕吧?这么多人的抚恤,要一下子拿出来,只怕也难。我倒有个主意,可以为你分忧。”

  顾临宗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抬头道:“你说。”

  第80章 烽烟佳人25

  遥远的东北, 天气已经冷得滴水成冰,大雪下了一夜, 铺地成毯,夹杂在风里的雪花粘在檐下的冰棱上, 晶莹可喜。

  秋露正独自坐在饭厅里用早饭, 透过半开的窗户,她看见雪中走来几个人。

  雪积得太厚,佣人们一早起来,也只是清开了一条小径,青石板上还有浅浅的雪印, 空气透骨的寒, 也透骨的香。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一个儒雅清瘦的中年人低声感叹。

  走在他身边的一个美丽少妇笑道:“梅校长又有诗情了。”

  中年人笑了笑,他说话的声调低缓, 有些温柔的味道:“现在都做新体诗,谁还做旧体诗哟!再过一代人, 人们怕是连旧诗的体制都忘啦。”

  他是原京华大学校长梅久祯,政治上是新派人物, 学术上却推崇旧体诗, 与他搭话的这少妇却是秋露的闺友张雅静。

  京城沦陷时,张雅静正随夫在外, 她丈夫在冀省做个小官, 后来扶桑人的势力扩张,她丈夫也丢了官, 听说东北在姜家的治下安定,一家人便搬来东北过活。

  姜家自有自己的人才储备,她丈夫这个使钱买来的官儿没了用处,一时间,一家人竟有些坐吃山空的意思,幸好姜少帅鼓励妇女走出家庭,张雅静便出来做事,在东北的文化界小有名声。

  她裹着一条深红色围巾,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三绕,几乎把脸也埋了进去,一路走过来,几乎冷得没了知觉。

  姜家的佣人把他们带到廊下,让他们在这里等着,自己进去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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