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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反被无情伤_季莹【完结】(10)

  花祈因他所描述的种种而干呕了起来,但她意志仍坚定的低语,「我必须今夜离开,不然我恐怕会太迟了,我不想象牲口般的被贩卖,我堂堂一个格格--」

  似乎不相信自己说出了什么,花祈倏地瞪大眼睛住口。

  楚天漠也拱起了剑眉。「格格?我听见妳说『堂堂一个格格』?」

  「我晓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花祈并没有故作茫然,因为她是「真的」一脸无知。「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提到『格格』,格格是什么东西?」

  「妳当真忘了『格格』是什么东西?」楚天漠终于放松对她的箝制,让她不禁错愕的领受到一股出自于他的强大魅力。

  那魅力令她莫名的生起气来。「或许『格格』根本不是东西!」她微噘着嘴咕哝。

  「『格格』确实不是东西。」他顺应她的语气。那揶揄的模样,浑似猫儿在逗弄鼠儿。接着,他却出乎预料,如豹般机敏,悄然地在茅屋中那唯一的一扇门与窗户边上,谨慎的聆听与察看屋外的动静。

  花祈不懂为何身为仇家帮的人,他还必须这样处处小心、步步为营?

  正待讽刺他,他却将她拉往茅屋最靠里边的睡榻旁沿墙坐下,同时强迫她倚着他的胸膛,如同日前被他掳上马背时的姿态,他的臂膀形成了一种掣肘,当他细心地在她身上覆条薄被时,她感觉那像极了温暖的茧。

  「『格格』和『塞思黑』都是满族语言,差别只在于一是尊称,一是贼呼。」楚天漠压低声音回答,「我猜想妳是满人女子,而且是习过武艺的练家子。」

  「何以见得?」花祈反问。「连我都不记得了。」

  「若妳真的失忆,我这倒是有项蛛丝马迹可循。其一,妳懂满人语,举止也有些与满人贵族相符;另外,妳乃天足,就我所知,汉人女子时兴缠足,八旗女子则严禁裹足。」

  花祈想不通何以他会对旗人了解得如此透彻,不过,他说的总是一种参考。「又何以见得我是个练家子?」花祈又试探性的问。

  「因为妳或许武艺不精,可日前妳在我马背上表演的那招『倒挂金钩』却十足精采,尤其当妳想摆脱我时,那些踹腿挥拳的功夫很道地。」他在她头顶上的声音又泄漏出几许的促狭。

  花祈更惊讶了!他竟然察觉到她骑上马背时的自然熟稔?

  「是蛛丝马迹,可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我是个满人贵族啊!」她仍有怀疑。

  「我没『断定』。」他将下颚枕在她的发上,沉吟道:「但希望明日仇家兄妹来盘查妳的姓名时,妳最好……哦不!是绝对必须改个姓、换个名。」

  听说仇家兄妹一向视抓来的人如牲畜、如草芥,他们根本懒于追究俘虏的身分,可依楚天漠的言下之意,表示明天将有一场点名大会。

  「为什么?」她问,同时侧头看他,灰蒙蒙的天光恰好足够让她看见他凝肃的表情。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似乎某种他不想有的情绪也正困惑着他。「因为……我不想妳年纪轻轻的便枉死在仇家兄妹的手上。」稍后,他淡淡的答道。

  楚天漠还是没有交代清楚要她改名换姓的原由,花祈知道仇家帮的寨子就这么点儿大,一有风吹草动,她极快便能得知,但突然间,她发觉自己并不特别在乎更不更改姓名、不在乎是否继续失忆,她唯一在乎的是--楚天漠关心她,真的关心,即使他表现的方式是那般的冷硬!

  「助我逃走,助我逃走你便毋需背负我这个包袱,也毋需担心因我而得罪仇家兄妹。」她恳求的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楚天漠下颚的肌肉紧绷。「姑娘,切莫忘记,妳是俘虏,不是包袱。至于仇家兄妹,我不怕得罪。」他的话语似冷风刮过。

  花祈连着几日所感受到的恐惧和愤怒又回来了。「是,我是俘虏,所以你打算眼睁睁的看我像牲口般的被卖掉?若真如此,那日前你又何必作假演那出戏来救--」

  他迅速捂住她嘴,掩去她不觉高亢的音浪。「难道妳希望自己如同碎布娃娃般的被递来递去?」他瞪视着她,厉声低问。

  「正因为不想……」她的声音逸去,绝望地闭了闭眼,已经明了说再多也无法改变他是土匪,而她是俘虏的事实。

  她不想哭!尤其是在这个冷硬的土匪面前,然而,逃脱与求助无门的挫败像漫天大雪般朝她迎面覆盖,几乎将她掩埋。

  当泪水坠下她的颊畔时,他碰触她的下颔,看起来欲言又止,他有自己的战争,不论是内在的,或是形诸于外的,她知解。

  而她洞悉与绝望交杂的眼神,终于逼出了他的感情!

  他俯下头,粗暴的将她的头压向他,粗糙的胡子刷上她的下巴,刚强又柔软的唇与她相触,他的舌推进她的牙关,他的吻正如她所想象的深刻且餍足,她沉浸在他的力量中……

  之后,她想起了他是个亡命之徒,而她是个牺牲者的身分!她硬生生地将唇扯离,头撇向一侧,装出不屑、厌恶的表情。

  他以手再次托起她下颚,强迫她的视线迎向他,让她正视他眼底渴求不满的悒郁与挫折。

  稍后,他才慢慢松开她,允许她别开目光,但坚实的手臂却将她纤瘦的身躯往自己胸前兜得更紧,彷佛是一种替代性的惩罚。

  她默然无语,因为晓得求他已了无肋益,他根本不肯扭转她的命运,原因是,他早在命运之中扭曲了自己!

  决定不再给他机会看穿更多了,她决定要再找其它的机会逃走。

  他们就是这样各怀心事--似两只带刺的豪猪,两去遥遥嫌没寄附,依依相靠又嫌不舒服--,勉强的偎着彼此,直到更漏,夜残!

  那已算是昨儿个夜里的事了,至于天光亮晃的今日,花祈早就不敢奢望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如她所料,一早她就从被掳来那些女子惊恐交加的耳语中,听闻了仇家帮更多骇人的事!

  这班土匪才刚吃饱,也顾不得让被掳的人先垫垫肚皮,就将所有的女子集中在一起,开始逐个盘查。

  仇英问到花祈之前,花祈已约略晓得为何仇家兄妹一大早便如喷气的马般鸣嘶个不停,原因是出自仇英手上的那张告示。

  告示上头绘着一个满人女子,据说是当今皇室的亲族,上头的字仇家兄妹自然不可能让他们看清楚,不过,仇英拿着它与被掳来的所有女子一一核对,逐一审视。

  仇英来到花祈面前时,花祈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可当她看见正立在不远处冷冷地观看动静的楚天漠时,又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花祈的举动仇英全看在眼里,一阵冷笑后,她不客气的执起鞭柄托起花祈的下颔。「果真是个粉雕玉琢、貌美如花的女子,也难怪咱们冷眼、冷心、冷面的楚大侠会为妳神魂颠倒。」

  说着,她又朝楚天漠送去一个瞋怨的秋波,然后回头故作吃惊状。「咦!好巧,说到花,这告示上要寻的人不就叫『花绮』吗?『花绮格格』……啧啧!一个溺水的格格、一个落汤鸡格格……啧啧!咦--」仇英装出更吃惊的表情看向四周的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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